“我来晚了,对不起,我来晚了……”燕度的鼻梁与唇角用力擦过花祈夏太阳穴边缘的发丝,缓慢吐息:“苞苞,苞苞我该早点回来的……”
她手掌轻轻推了推燕度的胸膛,那人没有后退一丝一毫,“……你别这样。”
从始至终没有表露出痛苦与悲伤的花祈夏也不会因燕度的话而霎时崩溃,她挥散了那一丝酸涩,再抬起眼时眸底泛出平静的亮,“我真的没事。”
燕度依然紧紧搂着她,仿佛死死守卫着自己险些丢失的宝藏。
花祈夏挣动很久他都不敢松手,后来她都累了,竟然有那样一个极短的瞬间,花祈夏忽然想放弃一切地就这样,一切就这样停下吧……
她在那个瞬间脑海中飘过这句话,仰头看了一眼狭长漆黑的天——
就这样所有人都停在这里,这个世界早就急需喘一口气了。
仿佛她高中时每个漆黑寒冷的冬日早晨,花祈夏费劲地踩着自行车上学时,也曾许多次,她想就这样停下车,想就这样站在好似永远不会亮起的黑暗里:
那是一种所有的精力、情绪、人际关系、规划与心境等等一切将有限的灵魂填满后的倦怠与释然,高中那无数个清晨,她想就这样不管不顾地坐在雪地里算了——
恰如现在,燕度急促的心跳隔着皮肤撞在她的骨头上,花祈夏忽然觉得干脆就停在这一刻算了,她已经预见到未来她还将看见那重峦叠嶂的青山——
但现在她很想什么都不管,像那从高塔碎裂的玻璃一样任凭风吹走,坠落下去。
“我没有害怕。”花祈夏垂下手臂,脊背笔直,“一直都没有……该被安慰和小心对待的,也不是我。”她想起刚才所有人脸上,笑容下那一丝善意的谨慎,花祈夏为认识这些人而无比庆幸,他们正脱去自以为是的躯壳——
古老的雪山正在崩塌。
燕度吸了吸鼻子,在花祈夏肩窝里发出沉闷地一声“嗯”。
他稍稍松开了些手臂,依旧把花祈夏圈在他的领域里,垂着眼无声端详着花祈夏的脸:“瘦了。”
明明瘦得更多的人是他,花祈夏心里想,燕度头顶上漫开黑蓝色的夜幕,他分明瘦了很多,也凌厉了很多,凝视着她时从眼瞳到眼尾都写满了深邃与锋利:“你到底……”
花祈夏稍微退开两步,后背就抵住了墙,“你到底去哪儿了?”她相信这不仅仅是她一个人好奇的问题。
他们所有人都不知道地震过后这个人究竟下定了什么样的决心,断联消息去做了一件什么样的事。
燕度目不转睛望着花祈夏,似乎想将她烙在瞳孔深处,自己的情绪尽数溺死,那黑色的火焰里只托举着花祈夏的样子——
他还是那句奇怪的话:“去给我的蝴蝶找翅膀。”
连熟悉各种隐喻与比拟手法的文学生花祈夏都无法拆解、领悟他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她眉眼间凝聚起思疑与困惑,燕度又轻轻按住她的肩膀,朝前略倾身:“伤口还疼不疼?”宽大的掌心比以往更粗粝,小心而短暂地抚过她的后肩。
他问的是地震那时花祈夏的肩伤,时间不算久,但这些日子以来花祈夏几乎把那道伤给忘了,她摇摇头:“早就不疼了。”
燕度眼神黯了黯,那道疤何止长在花祈夏的身体上,“对不起,我该早点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