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8点，顾屹风家


    “怎么样？”顾屹风站在高亦远身后，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


    市政交通系统的监控画面一帧帧闪过：


    16:03装甲车驶出医院


    16:07消失在高速匝道


    之后……


    “见鬼。”高亦远挠了挠头：“这些监控好像被动了手脚，被替换成循画面。手法非常高明……”


    突然想起了什么，两人视线在屏幕反光中相撞——


    郭青宇！


    顾屹风的手机屏幕亮起，未知号码发来讯息：


    【30°5215.6"n117°1342.8"e来接你的人】


    倪千帆凑近：“老顾，会是陷阱吗？”


    顾屹风条件反射地要去摸枪，却摸了个空。停职让他的配枪被收缴了。


    他烦躁地捏了捏眉头。


    “老顾你好好养伤，这事交给我来。”倪千帆抓起车钥匙朝门外走去。


    “等等，我一起去。”


    “老顾啊……”倪千帆失笑。


    顾屹风和倪千帆的车碾过碎石路，停在郊外一个废弃电子设备厂外。


    路灯下，一辆黑色轿车静静停在那。


    郭青宇斜倚在车身上，指尖把玩着一枚黑色u盘。


    顾屹风大步上前，声音压着怒意：“人呢？”


    郭青宇懒洋洋地掀起眼皮，将u盘抛给他：“人是我救的，代价以后你来还。”


    倪千帆从顾屹风手中接过u盘，插入随身终端，快速浏览——


    【归零计划启动书】【归零计划阶段报告】


    【人体应用实验报告】【实验事故报告汇总】


    【云川市秘密基地建造计划书】【云湖市实验室扩建计划书】


    倪千帆瞳孔紧缩，这可真是个烫手山芋。


    “再有人动她，”郭青宇推了推眼镜，“就把这些公布全网。”


    顾屹风没再废话，径直走向轿车后座。


    拉开车门，他的手一顿。


    闻漪安静地蜷在后座，身上盖着郭青宇的西装外套，只露出半张苍白的脸。


    顾屹风僵硬地转头瞪了郭青宇一眼。


    气氛有一些尴尬。


    郭青宇夸张地嗤笑：“得了吧，除了你还有谁会喜欢这种一手捏爆一个特工的傻白甜。”


    他嫌弃地挥了挥手，“人菜瘾还大，力量控制不好，三步一吐血，五步一晕倒，伤口裂了还是我给包扎的，真是麻烦的要死！赶紧把人弄走！”


    倪千帆敏锐地察觉到顾屹风脸色难看至极，立刻打圆场：“我来我来！老顾你手伤还没好呢！”


    月光如水，漫过卧室半掩的窗帘，洒落在闻漪苍白的脸上。


    顾屹风坐在床头，指尖拂过闻漪的睡颜，眸色愈深。


    那件西服外套，还有那些嫌弃式的在意，都像一根根扎在心头的刺。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扎疼了他。


    远比身上那些伤更难以忍受。


    他俯身撑在她耳侧，阴影彻底笼罩住她。


    第一个吻落在她的眉心，轻得像一片羽毛，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分量。


    眼睛、鼻尖……最后停在唇角。


    他反复磨蹭她柔软的唇瓣，像用自己的气息标记领地。


    “……漪漪”他低哑的嗓音融进月色里。


    手指挑开她的衣领，露出莹白的肌肤。


    顾屹风眸色一暗，低头吮吻上去。


    温热的唇舌舔舐过锁骨，胡渣在肌肤上胡乱蹭过，闻漪在睡梦中轻哼一声，无意识地偏过头，露出脆弱的颈线。


    细密的啃咬从脖颈蔓延至锁骨，留下一连串绯色的吻痕，如红梅在雪中绽放。


    顾屹风无视体内翻涌的躁动，与她紧紧相拥而眠。


    旁人不理解他这些日子的疯狂是为了什么。


    他们怎么会懂？


    他和闻漪之间，从来不是初遇，而是一场久别重逢。


    没有人知道，他心里藏着一颗独属于他的星辰，所有天文望远镜都观测不到，却在他最孤独的岁月里闪闪发光。


    他们曾以灵魂相偎，厮守过无数个黑夜与白天，直到星辰坍缩的那一天。


    然后便是无尽的等待。


    十五年。


    五千多个日日夜夜。


    没有她的岁月里，才知道什么是漫长。


    直到那张跨越了十五年的名片回到他手中——


    他终于再次接到了坠落回凡间的那颗星辰。


    顾屹风慢慢闭上眼睛，恍惚间，又回到了十七岁的那一年。


    *


    窗外的梧桐叶正簌簌飘落，像一张张被风拆开的褪色信笺。


    自习室里，顾屹风漫不经心地扫了眼试题，提笔选了C，


    他继续轻声和脑海里那个声音对话：


    “你不属于这个世界，对吗？”


    【是。】


    他继续看下一题，是道送分题，笔尖在B上轻轻一勾。


    “你究竟来自在哪里？是过去……还是未来？”


    【未来。】


    “那我能在未来见到你吗？”


    【不能。】


    他的笔尖悬在试卷上：


    “为什么？我们之间相差了多少年？”


    长久的沉默。


    顾屹风停下笔，静静等待。


    终于，那个声音再度响起，带着近乎温柔的残忍。


    【永远】


    永远？


    他的呼吸微微一滞，他们之间隔了永远？是永远无法见面？


    顾屹风心头涌上一股难以形容的失落。


    “那你……是男是女？”


    【女】


    “你叫什么名字？”


    【漪】


    “哪个yi？”


    顾屹风看了眼数学试卷，嘴角不自觉扬起，“123的1吗？”


    【……】


    “那我以后就叫你壹壹吧？”声音带笑，像是某种试探。


    高三（10）班的同学们最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他们班的高冷学霸顾屹风总是自言自语，还经常莫名其妙傻笑。


    也许是前阵子他意外丧父的打击太严重导致的，所有人都识相地不去打扰。


    乐得清静的顾屹风每天都在跨纬调戏“壹壹”。


    “壹壹，看看这题你会吗？”


    【不会】


    “壹壹，帮我看看刘俊儒这次月考几分？上个月他比我高一分。”


    【……493。】


    “靠！”


    “壹壹，你擅长数学还是物理？”


    【都不…】


    “那你擅长文科？好的，下次考文言文你替我答。”


    【拒绝】


    “壹壹，”他忽然压低声音，“你看得见我是吗？你会偷看我换衣服吗？”


    【不会……】


    顾屹风竟然从虚拟人声中听出了一丝尴尬。


    他把脸埋进臂弯，肩膀轻轻地抖动着——原来隔着时空调戏壹壹，是这种感觉啊。


    “那洗澡呢？上厕所呢？”他故意拖长语调。


    脑海里的声音忍无可忍，


    【滚！！】音调突然拔高，他似乎能想象出对面姑娘着急脸红的样子。


    “哈哈哈……”顾屹风忍不住大笑出声，这是父亲走后三个月来，他第一次真正笑到眼眶发热。


    自从和壹壹认识，顾屹风一直在寻找他们沟通的科学依据。


    他推测，壹壹能在高维空间中引发特定频率的引力波，并转化为低纬空间中可探测的声波。


    跨维传输信号必然消耗巨大能量，难怪壹壹一向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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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字如金。


    能一个字回答的问题，绝对不说两个字。


    在这段神奇的关系中，一向高冷寡言的顾屹风，反而成了话痨。


    “壹壹，今天食堂的番茄炒蛋加了糖，我不爱吃。”


    “壹壹，这个炸酱面好吃极了，我吃给你看。”


    “壹壹，你快看，周老师的领带真丑。”


    “壹壹，我穿蓝色好看还是黑色好看？”


    “壹壹，我今天刮了胡子，你看帅吗？”


    一声声“壹壹”，是晨光里缱绻的量子纠缠，是午夜时温柔的引力回响。


    是他在孤独的时光里，悄悄攥紧的星光。


    “壹壹，我准备改志愿报考警校，你支持我吗？”


    【好】


    “壹壹，我以第一名的成绩考上警校了。”


    【牛逼】


    “壹壹，一会儿我和法医系的戴一鸣踢球，你帮我把球送进球门。看准了，别进乌龙啊。”


    【放心】


    “壹壹，我下个月毕业后就去云湖刑侦支队工作，继承我父亲的警号。”


    【你行的】


    “你会陪我一起，惩恶扬善吗？”


    【会】


    “壹壹，壹壹……”他不断地重复着这个名字。


    每个音节都是坠入宇宙缝隙的星星，在寂静的黑暗里等待回应。


    毕业前一天晚上，顾屹风躺在床上看书，突然开口：


    “壹壹，我今天收到学妹的告白了。”


    【……不错】回答比平时慢了半拍。


    “你不会吃醋吧？”


    【没有】声音没有以往那般清亮。


    “放心吧，我拒绝她了。”


    【哦……】


    “你知道为什么吗？”


    【管我】


    “因为我有喜欢的人了。”


    【什么事……】【？？？】


    顾屹风听着自己心脏的狂跳：


    “我说，我有喜欢的人了。”他固执地重复。


    【……哦】


    “我从没见过她，也没听过她真正的声音。”他突然笑了，


    “她不存在于我的时空中，我们永远无法真正在一起。”


    他听见气流轻微的嗡鸣，轻得像是高维时空中落下的一滴泪。


    “可我还是……喜欢她，找不到理由。壹壹，这算是相爱吗？”


    任壹壹用沉默作答，他自顾自说着，像自问自答。


    “我想我会以这种方式，和她永远在一起。”


    许久，脑海中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


    “你会永远和我在一起吗？壹壹。”


    壹壹的声音断断续续，


    【……以我】


    【余生……】


    他的心脏猛地收缩——她在回应他的告白。


    顾屹风靠在床头，低声唤她：


    “壹壹，你能操控引力波，影响这个时空的气流，对吧？”


    【可】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里带着试探：“那……你能不能碰我？”


    沉默了一会，壹壹的声音响起：


    【你想做……】


    “是的，我想做，和你。”


    【什么】


    【？？？】


    脑海中突然陷入诡异的静默，只剩下细微的气流杂音。


    “可以吗？壹壹，我想要你。”


    正当他以为又要听到【拒绝】时，


    一阵微风突然拂过他的锁骨。


    那气流带着微热的温度，像有人用指尖虚虚描摹着他的颈线。


    顾屹风呼吸一滞，肌肉猛地绷紧。


    “壹壹——”他声音发紧。


    气流突然下移，顺着腹肌线条缓缓游走，在腰侧危险地徘徊，慢慢向下流淌。


    顾屹风一把抓住床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