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侦支队办公室内


    夜幕降临，顾屹风的行动报告已经快写完了，目光不断扫过手机屏幕，闻漪仍然没有任何动静。


    临近下班，他忍不住给她打了电话，意料之中的无人接听。


    顾屹风快被气笑了，确认无误，这人的手机就是个摆设！


    可转念一想，小姑娘毕竟涉世未深，上次出门就被连环杀手盯上，眼下不会又遇到什么状况了吧？


    思来想去，顾屹风关上电脑，直奔酒店而去。


    ——


    酒店大堂


    “你说什么？什么时候的事？”顾屹风冷冽的目光让酒店前台哆嗦了一下。


    “0926的客人是…是今天上午离开的。”前台结结巴巴地回答。


    “是自己离开的还是跟人一起走的？”顾屹风的语气带着审讯的压迫感，像酒店摊上了什么大事。


    “警察同志，这我们也不清楚啊。”一旁的经理解释道。


    “不清楚就调监控！”顾屹风语气不容置疑。


    上来就调监控？警察办案是这个程序吗？


    前台和经理犹豫地对视了一眼，目光惊疑不定却不敢多问。


    “让你们调就调，手续以后补上。”顾屹风语气强硬，酒店经理无奈点了点头。


    酒店监控室内


    顾屹风神情严肃地盯着眼前一帧帧过去的监控画面，直到闻漪出现在屏幕中央，跟在一个陌生男子身后，推着行李快步穿过大堂。


    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停，回放最后十秒。”


    这个男人是谁？


    画面中的男子身材高大，戴着墨镜和帽子。经过摄像头的时候，熟练地偏头避开，无法捕捉到清晰的脸部画面。


    闻漪跟在他身后，脚步略急促。


    她是收拾东西跑路还是被人带走了？


    这一刻，一贯冷静自持的顾队长似乎无法理性分析眼下的状况，


    纷繁复杂的念头在脑海里横冲直撞，难以形容的情绪在心里剧烈翻涌。


    他立刻拿出手机：


    “小高，帮忙找个人。”


    放下手机后，他交代酒店经理：“把这段监控交给我。再查一下这个男人进酒店时的画面。”


    ——


    几个小时前，


    “哥，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骗你！”闻漪对前来接她的闻迟夸张地比划着，“当时我就像这样，使出吃奶的力气都没办法拉动那个箱子！”


    闻迟似笑非笑地睨着急得上蹿下跳的闻漪，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行李箱拖杆上，握紧后随意一拉——


    行李箱在他手中轻盈地转了个圈：“哦？还有呢？”


    “还有这个！”闻漪快步走到茶几前，抓起桌上的宣传画册。


    刚要递给闻迟，她低头一看，才发现整个封面已经被水浸透，无法清晰再现当时被水渍圈出的“留下”二字。


    证据就这样消失了。


    闻漪看了看闻迟，欲言又止，最终失望地将册子扔回湿漉漉的茶几上：“不管你相不相信，刚才一切绝对不是我的错觉，有种诡异的力量要我留下！”


    闻迟目光从旅游图册上收回：“那不妨说说，你是怎么想的？”他放下行李箱，慢慢走到她面前。


    闻漪对上他深不可测的眼眸：“我…我不知道，但直觉告诉我，这是给我的一个警告，让我留下来。如果我坚持离开……我可能也无法和这股力量抗衡。”


    “你要留下来？”闻迟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


    “在弄明白这事之前，我不会离开。”闻漪似下定了决心，“何况我无法离开。这股神秘的力量一定会千方百计留下我。”


    “如果你觉得受到威胁，我可以用我的能力带你回家，不必担心。”


    “对哦！”闻漪差点忘了可以抱闻迟的大腿，她的哥哥是现在闻氏一族的战力天花板。无论是保护整个家族的安全还是下山清理门户，解决背刺闻氏的族人，都交由闻迟负责。有哥哥保驾护航，她应该可以顺利回家。


    只是闻迟可以护她一次，能护她一辈子吗？


    她仰起头：“你好像对我的遭遇并没有感到很意外？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这一切会和我觉醒的天赋有关吗？”


    “你身上发生什么样的事，我都不会觉得意外。”闻迟笑了笑，转身看向窗外：“你只是不习惯以一个真正的闻氏族人的眼光看待你身上发生的事。慢慢你会习惯的。”


    “我本来就是货真价实的……”闻漪本想顶嘴，可一想到过去二十来年，她犹如一只在金凤凰堆里长大的山鸡，那种熟悉的自我怀疑和苦涩又再度袭来。


    或许她过去真的不配被称作真正的闻氏后人。


    可是能力觉醒之后，她好像依然是个干啥啥不行的吊车尾。


    自以为手握大女主剧本，出场第一章就差点领了便当。


    到现在连自己的能力机制都没有搞清楚。


    “关于我的能力。”闻漪跑到闻迟面前追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有没有办法加速掌握或者提升我的能力？”


    闻远之垂眸：“别的事情我可以帮你，唯独这件事，需要你自己慢慢体会。”


    闻漪小手扯了扯他衣角仍不甘心：“那你知道谁和我的能力比较接近？至少我还可以找人请教啊。给点提示呗~哥~”


    “与其追着别人要答案，不如自己去找答案。都说了让你平时多读点书，你怎么就不听？”


    “……”这天是没法聊了！


    “漪漪，”闻迟叹了口气，“我不能在云湖市停留太久，要不要现在就跟我回去？”


    闻漪没有回答，沉默地品读着宣传图册上的那句“留下，让时光驻足，让故事继续。”


    既然费那么大劲要我留下，何不顺天应时，顺势而为？


    有时候，没有回答本身就是一种回答。


    闻迟仿佛早已预判了她的决定，并没有感到意外，临走前交给了她一套钥匙。


    “既然要留下，一直住酒店也不是个办法。这套公寓离市公安局不远，手续都已经办妥，放心住着就是。”


    惊讶于闻迟的妥帖到位，闻漪不由得问道：


    “什么时候办的？是爸爸妈妈的意思？”


    “是我的意思，如果你真的不可能跟我回去，让你在警察眼皮子底下可能有效避免你送菜。”


    “……”好好好，她一出场差点送人头的标签是摆脱不了对吧？


    “再提醒你一句，”闻迟抬眸看向她，眼神严肃：“怀璧其罪的道理不用我多说了吧。”


    “知道了。”


    “走吧，送你去新住处。”


    站在玄关处，闻迟的手指落在门把手上，却没有立刻开门离去。


    思忖片刻，他回头低声道：“这段时间我不在云湖市，照顾好自己。


    记住，天赋只是天赋，固守本心，你方能是你。”


    “啊？”闻漪蹲在地上茫然抬起头，手上正忙着拆行李箱，“怎么突然说这个？”


    “你以后会懂。”玄关处的廊灯在闻迟脸上勾勒出一道阴影，闻漪看不清他的表情。


    “还有，最近不要去云川市，那里情况复杂。”


    “……哦！”


    门不知什么时候被轻轻关上，闻漪甚至没来得及跟哥哥说一声再见。


    她望着紧闭的房门，心中怅然若失。


    多年来，她曾经无数次目送他离去的背影，只留下她一个人在原地等待。


    对于这个哥哥，她喜欢也崇拜，虽一起长大，可始终都站在离他最近也最遥远的地方。


    闻迟长了张极其好看的脸，可惜说不出半句好听的话，就连对她的关心都裹着冰渣，总让闻漪怀疑他们之间是不是隔了什么她不知道的血海深仇。


    他们并非亲兄妹，闻迟是在闻漪懂事后的某年从闻氏旁系过继来的，带着无人知晓的强大能力和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心性。


    她以前不懂，为什么父母明明已经有了她，还需要过继一个哥哥。


    后来闻迟用实力回答了她，延续闻氏的百年兴盛需要什么样的后人。


    “咚咚咚——”她的思绪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


    是谁？应该不会是闻迟去而复返。还能有谁？


    她隐约感觉自己刚才忽略了什么，直到在猫眼里到脸色阴沉的顾屹风。


    糟糕！她好像把这人忘得精光！


    打开门，顾屹风居高临下地审视着闻漪，冰冷的眼眸让闻漪指尖悄然攥紧了门把手。


    “闻小姐”，他向前一步，高大的身影瞬间将她笼罩，“你不知道手机的基础功能是通信？还是说闻小姐在山里呆久了，习惯用飞鸽传书或是狼烟传讯？”


    你别说，猜的八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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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十。


    顶着顾屹风冷冽的目光，闻漪硬着头皮请他进门。


    刚搬完家，屋里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闻漪只能递给他瓶水并解释道：


    “今天忙着搬家没顾上手机。下次一定注意。”


    呵，你最好是。但顾屹风坚信她下次还犯。


    闻漪适时转移话题问道，“顾队长这么急找我有事吗？”


    目光扫过她身后凌乱的客厅，最后落在那只拆到一半的行李箱上，顾屹风突然开口：


    “你现在住这儿？”


    “是。”


    沉默片刻，他还是问出了口：“跟你一起离开酒店的男人是谁？”


    ？！


    “……你查我？”闻漪猛地抬头，难以置信道，“为什么？”


    顾屹风是在调查她吗？为什么？


    “毕竟有些人特别容易招惹连环杀手。”顾屹风语气平淡仿佛在讨论天气。


    闻漪气结，这事是过不去了吗！


    “顾队多虑了，那是我哥。”她抱着胸，撇过头不去看他。


    还好，闻漪差点以为是他发现了什么。


    “亲哥？”


    “……算，算是吧？”怎么还查户口了？


    “那就不是。”顾屹风立刻做出了判断。


    “这是我的私事。”她忽然转过头，上前一步仰视着顾屹风的眼睛，“顾队长为什么这么关心我的私事？”


    闻漪单纯归单纯，但也并不迟钝。


    他为什么在意这些？总不能是因为喜欢她吧。


    闻漪的突然靠近让顾屹风呼吸一滞，太近了，他能清晰地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顾屹风喉结微动。


    “顾队？”闻漪疑惑地看着半天不吭声的顾屹风，“顾队，你还没说到底为什么找我？”


    为什么？


    他也想知道为什么！


    理智告诉他，今晚这一出大可不必，闻漪不是他的犯人，她是一个完全自由的人。


    但是看到监控中她跟着陌生男子离开的时候，他的理智和本能就已经开始剑拔弩张。


    他担心闻漪又遇到了什么危险，毕竟她看上去很好骗的样子。


    在高亦远那里拿到闻漪手机定位信息后，他拉了警笛连闯了三个红灯，一路风驰电掣而来。


    见到闻漪的那一刻，他才恢复冷静。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刚才疯狂的举动，他究竟干了些什么啊！


    闻漪的呼吸轻轻扫过顾屹风的下颌，摇摇欲坠的理智提醒着他，眼前的这个女孩不是普通人，她危险的能力，单纯的心性，稍有不慎就有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


    他之前没有应对这种情况的经验，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不能让闻漪离开他的视线。


    必须找一个理由把她留在自己身边。


    什么理由？


    他们之间不是同事，也算不上朋友，他不知道还有什么理由能名正言顺让她留下来。


    “顾队？”闻漪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顾屹风猛地扣住她的手腕，肌肤相触的瞬间，两人同时一震。


    “你说呢？”他声音沙哑，“我给你发了多少条消息，打了多少个电话，”温热的呼吸拂过闻漪的颈侧，“闻小姐是觉得刑侦支队的人很闲？”


    闻漪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手腕处传来无法忽视的温度，她的心也随之升温。


    这是完全没有想到过的展开，顾屹风……难道真的喜欢她？


    “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骤然松手，退开半步对闻漪说：


    “关于郭青宇，你的直觉也许不是空穴来风，我今天也有了一些新发现。”


    “真的？！”闻漪的眸光一闪，如同盛夏夜晚的流星。


    难以直视她清澈的目光，顾屹风选择微微避开了视线。


    “我希望你能留下来和我一起寻找线索。因为…我需要你。”


    这是实话，也是谎言。他需要她，不仅因为这个案子。他不想让闻漪知道他已经察觉到异能的事，但也不能强制她留下。


    顾屹风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会需要靠谎言确保她不会从他的世界消失。


    一瞬间，脑闻漪有些犹豫。


    海里闪过很多念头，闻漪睫毛轻颤，随后眸光微动，嘴角忍不住微微翘起。


    这种被需要的感觉，很陌生，却让人怦然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