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以毒攻毒

    宋既安被她逗得莞尔一笑,温声训斥道:“贤王虽不敢革父亲的职,可也算明面敲打,宋家形势不妙,你此时千万不要惹乱子。”


    “明白,”宋疏遥答得干脆,也知晓这其中利害,想到刑部,忽又道,“贤王上位,父亲失势是必然,私学一事,薛伯伯不会松口,最终怕是要落得和父亲一般处境,此事只能看刑部了,穆尚书油滑不担责任,不知谢侍郎会如何行事。”


    “这事他办与不办都是错,”宋既安轻叹一声,“都不好过。”


    谢字卿确实不算好过,告病之中,贤王竟邀他晚间在红莲夜一聚。


    他本是病入骨髓,生无可恋,一听贤王邀约,竟隐隐来了精神,心底腾起一股奇妙的斗志。


    一直以来,他都无所谓哪位皇子登基,谁登帝位对他来说都是一样,可如今却不同了,若非李庭步步紧逼,宋疏遥也不会跟苏忱有了瓜葛,他今时今日的处境皆是拜贤王赐。


    思及此处,谢字卿冷笑一声,支撑着坐了起来。


    谢字卿不在刑部这几日,谢平顶了他的差,忙得昏天黑地,回不得府,谢字卿身边便一直是刘辅贴身伺候着。


    见谢字卿起身,刘辅赶紧上前去扶,正对上他眼中隐隐闪烁的凶光,饶是刘辅这般的杀神都是浑身一怔,茫然道:“大人何故发笑?”


    谢字卿轻咳几声,嗤笑道:“既然贤王殿下这么想同我结党,我何乐而不为呢。”


    刘辅给他披了件外袍,说道:“贤王摆明了是有意为难,私学这事您若不办就得罪了他,若是办了,文人的唾沫星子都能给您淹死,真是阴招!”


    “阴招好啊,”谢字卿望着窗外,若有所思地舔了下干燥的嘴唇,皮笑肉不笑道:“谁不会点阴招。”


    当晚,谢字卿出门赴约,刚出府门就呕血不止,鲜血将白袍染得猩红,人当场就躺下了。


    贤王的探子把这事往上一报,李庭都吃了一惊,追问道:“所见属实?如此严重?”


    “千真万确,”探子仔细回忆一番,“谢大人面白如纸,迎风就倒,装不出来。”


    话音刚落,近侍来报,说是谢字卿身边的刘辅来了,李庭蹙眉道:“让他进来。”


    刘辅进门一跪,泪眼朦胧,袖中掏出一张血书递上:“殿下,病来如山倒,谢大人这次怕是不成了!”


    李庭自然不信,可见他情真意切,心中疑窦丛生,将血书拆了一看,写的是些中肯的治世之言,字里行间里颇有交代后事之意。


    后背忽然冒出一阵冷汗,李庭沉思片刻,问道:“何至于此?”


    刘辅擦了擦眼泪道:“谢大人对宋相国家的宋娘子情根深种,奈何宋娘子去意已决,不愿再见我家大人,他这才得了心病。”


    顿了一顿,刘辅继续道:“今日宋相国接了静心养病的旨意,宋娘子不知在哪听说养病如同停职,一下子心急如焚,食不安寝,我家大人知晓此事后急火攻心,这才呕血不止,本来晚膳之后已经见好,哪知刚出大门就又发了病,还请殿下垂怜,念及我家大人忠心耿耿,赦他未能赴约的不敬之罪!”


    李庭阴沉着一张脸,静静听了半晌,谢字卿身边一直有他安插的密探,故而知道刘辅之言的确不虚,可谢字卿是何等心思深沉缜密之人,他的话李庭不敢全信,总觉得隐约不对,又想不出哪里不对。


    他也无心深究,谢字卿这个人,必须得为他所用,要不然只能玉石俱焚,让他变成一个死人。


    可若真让他死,李庭总有些舍不得,眼下这封血书虽然无甚内容,可字字恳切,是对君主的托付之言,有投诚之意,他不想错过这个时机。


    沉默片刻,李庭抬手示意刘辅免礼,冷飕飕笑道:“这等小事何至于如此大动肝火,宋相国的病想来也不大严重,过个一两日便能来上朝了,届时宋娘子好了,字卿也就不必担忧了。”


    第二日早膳之后,相国府就再次来了旨意,命宋世群大局为重,暂缓养病,即日上朝,随着旨意一同送来的还有不少珍贵补药。


    宋疏遥知晓此事背后必有人推波助澜,思来想去,眼下能帮助宋家,又能左右贤王想法的人实在鲜有,想了想,唯有谢字卿一个,上次婚旨之事,谢字卿就跟贤王搭上了干系,这次不知又要拿何物交换,与虎谋皮,岂得好过。


    宋疏遥心乱如麻,央求宋既安给谢字卿去一封拜帖,她必须去见见他。


    不仅是问宋世群免于停职一事,还要问问今日东都城里的两则甚嚣尘上的传闻,其一是国公府的嫡长子谢郎君突发恶疾,重病缠身;其二是谢郎君的病乃是相思病,求相府家的宋娘子不得,相思成疾了。


    拜帖当天送到了国公府,第二日清晨,宋疏遥着了男装,骑着马,特意饶了路,悄悄登门,赶到时却见国公府门外已经停了不少车驾。


    管家老谢本是来迎宋既安的,结果出门见着一位青衫,那人头戴帷帽,抬手掀起一侧纱来,温声笑意道:“相府疏遥,有劳谢管家带路。”


    老谢眼前亮了十亮,恨不得立即同谢字卿分享这个喜讯,按捺住激动,老谢笑容可掬道:“郎君知道宋娘子不喜喧闹,特意让老奴带宋娘子走小路。”


    “有劳,”宋疏遥颔首,从善如流地被老谢引着在梅林里穿行,忍不住问道,“今日来府上拜访的可都是朝臣?”


    “正是,郎君病重,各位大人不知是在哪得了消息,一窝蜂似的就都来了。”


    一夜之间,谢字卿病重的消息就传遍了朝堂,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朝臣们谁也装不得傻,只能纷纷下了拜帖,哄哄嚷嚷地挤到了国公府。


    可这些人里,谢字卿只接见了一位司天台的顾少监,好似专门为等着他来一样。


    司天台掌天文历法之责,观测星象,占卜凶吉,更改国运,玄之又玄,李岳川晚年迷信玄说,对司天台愈加信赖。


    这位顾少监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前两年得贤王李庭举荐上位,眼下贤王一枝独秀,顾少监自然也是炙手可热的红人。


    宋疏遥眸光一动,有了些猜测。


    恰在此时,不远处有响动传来,细听是刺刺拉拉的锯木声,待走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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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只见一群工匠正忙得不亦乐乎,在梅林深处圈了块地,建起一处古朴草堂来,草堂正中的牌匾空着,正待人题字,篱笆外还挖了方池子,上书:洗墨池。


    此地离谢字卿所居的苍梧苑甚近,他平日里最烦吵闹,思索半晌,宋疏遥疑惑道:“这是?”


    老谢爽朗一笑:“我家郎君要在此地修建一处诗社。”


    “诗社?”宋疏遥震撼,可却未表现出半分不屑来,只轻笑一声,附和道,“风雅。”


    她竟不知谢字卿何时这么风雅了。


    苍梧苑的池塘边支了个榻,谢字卿就斜靠在那榻上悠然自得地喂鱼,偶尔投下几颗鱼食,看着成群结队的锦鲤一拥而上,肆意争抢。


    身旁忽然传来一声问候:“谢侍郎倒有闲情逸致。”


    闻声,谢字卿心中一动,手下一僵,默了须臾,这才像回过神一般轻咳几声,转过身,苍白的脸上有了些笑意,应道:“闲来无事,瞎玩儿。”


    宋疏遥穿着素色的袍子,眉心蹙着,好似不太高兴,谢字卿的心又开始抽痛起来,好似被一只不听话的手一直攥着,不高兴了就在他心上狠狠揉搓两下,掐得他鲜血横流,高兴了就轻轻爱抚,仿佛爱人的轻声慢语,在耳边告诉他:“我不是故意的,别怪我好不好?”


    他猜到了宋疏遥的来意,一下子起了身,疼得眼眶一红,眼中好似含着一潭月华流转下静谧的湖水,轻声道:“是为了宋相国复职之事而来?生气了吗?”


    宋疏遥慢慢走向他,谢字卿别过脸去,故意云淡风轻道:“我知道你不痛快,可既然贤王自己送上门来,他的权利自然可以为我所用,这不算违背道义,也不算让宋相国背上污名吧。”


    在他面前站定,静静望着他,良久宋疏遥安慰道:“你以身入局,处境不易,我怎么还会怪你,况且你再怎么避让,贤王也不会放过你,这事若是换了旁人,也不会比你做得更好了。”


    说完,她变戏法般从身侧拿出个精致的食盒来,在谢字卿面前晃了晃:“给你做了糕点,尝尝吗?”


    谢字卿一怔,旋即心中像是下了一场暴雨,迅疾而来,他就是在午后闲逛没带伞的人,被这场雨浇得浑身湿透,眼底都有点湿润。


    如获大赦一般,他不动声色地舒了口气,接过食盒道:“多谢。”


    仆从迅速地在旁边又支了一张榻,摆了小桌,布上切成小块的时令鲜果,邀宋疏遥坐下,谢字卿小心翼翼打开食盒,看见里面放着一碟褐色的点心。


    谢字卿净了手,捏起一块尝了尝,淡淡的苦味在舌尖蔓延开来,也不知是嘴里苦还是心里苦,谢字卿轻描淡写道:“有点苦。”


    “我加了郁金和炒熟的桃仁,都是活血化瘀的草药,”宋疏遥眼中的担忧藏不住,目光在他雪白的脸上扫视了一番,又问道:“怎么病得这样严重,除了手臂那处伤,还有哪伤着了?”


    即便她有千言万语想问,可还是会先问他的病情,谢字卿微一抿唇,嘴角勾起,露出的笑意有些恃宠而骄的意味,按着胸口轻声道:“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