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看来,儿子就该娶个贤淑文静的女子,安安稳稳过日子,别闹出什么乱子,他可不想总给儿子收拾烂摊子。
“你既然知道她是个偏执的人,就该更清楚,偏执的人若是喜欢上了一个人,不会改变想法,谁劝都没用,就像你一样。”
沈知霜看着李渊,语气带着几分无奈,“所以,别再担心李谨会受伤了,以他的性子,哪那么容易吃亏?倒是你,与其揪着这些事不放,不如尊重孩子的决定。”
李渊张了张嘴,终究没反驳。
他心里明白沈知霜话里的意思。
细细想来,感情的事本就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儿子或许不会被那个姑娘骗。
可是,万一那姑娘被李谨“骗”了,他这个当爹的又能说什么?
李渊越想越混乱。
他可不是什么善良之人。
李谨要是对人家始乱终弃,李渊顶多找人照顾一下那姑娘。
那姑娘不放下该怎么办?
不知道。
想不明白,还不如不想了。
“罢了,”李渊长叹一声,突然换了话题,“儿孙自有儿孙福,有些事管多了反而添堵。咱们都回来了,不如去老宅子逛逛?那里一直有人照看,保护得挺好。”
沈知霜白了他一眼。
李渊口中的老宅,自然指将军府。
他们的确在将军府住了好几年,在那段岁月里,积累了无数或美好或苦涩的回忆……
沈知霜思索片刻,轻轻点头:“那就去看看吧。”
李渊一听,眼中笑意更深。
这些年他将身材保养得极好,心中盘算着,定要好好陪伴娘子,带她重游故地,重振当年的风采。
他可不是昨日阿蒙了,经验这方面,那可没得说……
沈知霜一看就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龌龊的事。
说实话,遇见一个不正常的人,最后连他的不正常,沈知霜都会习以为常。
回去以后的李谨,心情很愉快。
许清棠早就在那里等着李谨了。
“我娘已经答应了,我们尽快把婚事办了,往后你就是我的娘子。”
许清棠心里高兴又不高兴。
由爱故生怖。
之前她不管不顾,是因为她没想到以后两个人还会有那么多的故事。
许清棠认真看向李谨,语气郑重:“李谨,你该比我更明白——就算我学会了那些规矩,把典籍读得通透,骨子里也变不成循规蹈矩的人。我的性子早就定了型,这辈子都当不了别人期望中的皇后。”
她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不安:“你真的想清楚了,要和我成亲吗?”
李谨的目光牢牢锁在她脸上。
“满朝文武想要温顺贤德的皇后,想为我好的人,也潜意识认为我应该娶一个贤良淑静的妻子。”他忽然轻笑,“可我从来没这么清醒地认识到——我要的是能在血雨腥风里与我并肩的人。”
“我问你几个问题。”
许清棠盯着他,点了点头:“你问。”
“若有一日,我被众叛亲离,你愿不愿意替我担下所有骂名?”
“我愿意。”
许清棠回答极快。
“若有一日我被权力束缚,被身上的担子困住,你愿不愿意打破我的枷锁?”
“我愿意。”许清棠依然坚定。
“若有一日我什么都不是了,只是个平常人,你还愿意陪伴在我身边?”
“我愿意。”
许清棠的回答更坚定了。
听见她的回答,李谨眼神中流露出几分笑意。
他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得更近,让她跟他对视:“所以,我为什么不选你?你会为我背下所有骂名,也会撕碎我给自己套上的枷锁——这天下只有你,在我被那些规矩、权力束缚住时,将我拽出来。”
李谨握住许清棠的手,语气温和:“别人要我做永远正确的人,只有你,让我知道自己还可以做个会痛、会错、会愤怒的活人。这才是妻子、皇后于我而言的意义——”
许清棠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永远向他张开的怀抱,敢为了他与全天下对抗的勇气,还有……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绝对偏爱。
她永远会跟他站在一起。
李谨为什么不选她?他找不到一个理由不选她。
许清棠的眼泪决堤,她拼命摇头,声音哽咽:“李谨,我没有那么好……我不知道,我不应该毁了你,是我毁了你……”
她忍不住想起自己双手沾染的血——救人的血与杀人的血,好人的血与恶人的血。
那些喝了她的血,被她救下的人,转头又沾满了无辜者的鲜血。
这样的自己,如何配得上眼前的李谨?
李谨却笑了,他拭去她的泪:“你配得上。从你闯入我人生那日起,你便已是我的所属。”
他眼中的偏执,极为强烈。
若李渊此刻见了,定会惊讶于从未见过的、属于大儿子的疯狂。
他自己不想想,难道三个孩子就没有遗传到他偏执的人吗?
明明他的基因那样强势,孩子都长得那样像他。
偏执的爱会引火自焚。
一个人的偏执,还可能会毁掉另外一个人的人生。
可若是两个人都是偏执之人,唯有彼此纠缠,他们才能圆满。
李谨知道,许清棠想靠近他,却又怕害了他。
他比许清棠更害怕。
他真正恐惧的,是许清棠炽热地爱过他之后,骤然冷却的背弃。
李谨摩挲着她纤细的颈,眯着眼睛,低哑开口:“清棠,我要娶你。但我怕你不会像此刻这样爱我。”
许清棠并不害怕,她看着李谨:“我不会,我真的不会。”
李谨摇头:“我已经想好惩罚了,你若是敢背叛我,这个惩罚会比死还要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