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
这是达克乌斯睁开眼后冒出的第一个念头。
然而,仅仅一秒后,他就否定了这个判断。眼前黑沉沉的阴影并非夜幕降临,而是……龙鳞。他发现自己正躺在地上,视野不远处那片覆盖着厚重纹理的黑影,正是斯普林特温腹部的龙鳞,泛着冰冷光泽,沉稳如山。
显然,在事情发生之后,他失去了意识,倒在了地上,而斯普林特温则用那庞大的身躯将他挡在身下,守护着他不被任何危险所侵害。
当他翻身坐起、警觉地环顾四周时,伴随他动作响起的还有雷恩的动作。雷恩如一头被惊醒的猛兽般瞬间起身,将手中的现实之刃横在胸前,警觉地转着圈巡视四周,戒备之姿展露无遗。直到他看清达克乌斯和周围的情形,才长长地舒出一口气,眼神也随之缓和下来。
“斯普林特温,没事了!”达克乌斯一边大喊,一边试图稳住身体的重心。
喊完后,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搀扶那些同来的施法者们,因为真正的精灵施法者,在关键时刻,也必须是一名战士。
此刻,也正如他认为的那样,地面上倒着的德鲁萨拉、阿丽莎和萨里尔,几乎在同一时间就各自敏捷地翻身而起,动作干脆利落。
听到达克乌斯的声音后,斯普林特温那如山岳般巍峨的身躯开始发生变化,鳞片内敛,骨骼重构,力量收束,最终再次化为那龙裔形态。他顾不上整理身上的托加,甚至顾不得调整自身气息,而是第一时间看过来,语气急切地问道。
“刚才发生了什么?”
话音未落,他已经将腰间别着的龙头锤拔了出来,沉重的武器在他手中如羽毛般轻盈,摆出一副随时应战的架式,神情警惕,目光炽热。
达克乌斯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头看向了身边神情怪异的同伴们。众人的表情中,透着一种深沉的、混合着哀伤与惊愕的情绪,像是刚从噩梦中醒来,又像是刚刚走出某种超脱现实的幻境。
“我回到了萨菲西昂。”萨里尔忽然开口了,声音低沉、略带颤抖。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回忆与失落交织的光芒,“我看到了我父亲——门瑞尔。”
他说话的同时,泪水已经悄然顺着他的面颊滑落。
流泪、哭泣对于精灵这个物种来说是一种正常的表现,而不是什么娘们唧唧。所以,没有人取笑他,也没有人质疑他,而且此时此刻,每个人都能感受到那话语背后沉重的情感。
达克乌斯微微一愣,脸上浮现出一丝诧异。这些事,是他第一次听萨里尔亲口说出,关于他的身世,关于他父亲,关于那个已被时间掩埋的名字。但他没有开口追问,因为他明白,这些话不是讲给别人听的,而是萨里尔在面对幻境后,第一次卸下心防,面对自己的方式。
不过门瑞尔这个名字,在他的脑海中像被闪电击中般跳了出来。他确实在哪听过,很熟悉,很关键,却一时又难以捕捉记忆的源头。
就在下一秒,他眼神一亮,恍然大悟。
他终于想起来了。
萨菲西昂,在荷斯白塔出现之前,曾是萨芙睿王国的首都,一座伟岸的天空之城——如梦似幻,是泰里奥兰家族的祖地。而门瑞尔,便是那座城市的守护者之一,一位赫赫有名的大法师,曾与赛里奥尔亲如兄弟,才华卓绝,却似乎死在了大分裂中……至于具体的死亡原因与过程,他不清楚。
但他在萨里尔的话语中得到了很多的信息,显然,萨里尔是萨芙睿人,大入侵之后,他如同赛芮妮与塞兰昂那样,离开了奥苏安,踏上了前往埃尔辛·阿尔文的道路。
他们三人,都是诞生于黄金时代的子嗣,都是辉煌与希望的延续,但他们的人生轨迹,却因为时代的破碎而分道扬镳,如流星坠落,划出三道不同的光。
赛芮妮出生在柯思奎王国的一处渔村中,那是个面朝大海、被雾气包围的小村落。她原本只是那里的一个平凡少女,每天与潮汐为伴,与海风共眠。
然而命运的齿轮悄然转动,她被玛瑟兰选中,成为那位神祇亲自挑选的容器。
在她启程前往埃尔辛·阿尔文之前,玛瑟兰将一枚护符赠予了她,那是玛瑟兰的护符,一枚注满神意的圣物,自那一刻起,她就不再是普通人了。
随着时间的更迭与力量的觉醒,她逐渐完成了身份的升华。她不再只是渔村中走出的少女,而是玛瑟兰的女儿,是半神,是众多化身中最纯粹、最贴近源头的一位。她的血液中流淌的不只是凡人的执念,更有神的意志。
塞兰昂的出身则稍有不同,他同样是柯思奎人,却出生在王国中部的一户农家,脚踏泥土、肩扛犁铧。在命运尚未显现前,他是千千万万普通精灵中的一员。
但命运没有遗忘他。
当他抵达埃尔辛·阿尔文之后,他渐渐得到了艾德雷泽的认可,成为了刀锋之主的神选。(746章)
如果达克乌斯的判断没有出错,那么萨里尔的轨迹与塞兰昂颇为相似,都是在抵达埃尔辛·阿尔文之后,被神祇所选中,但两者之间又存在本质的差异,塞兰昂是神选,而萨里尔则是神祇的化身,这一层级上的差距是天壤之别。
在塔尔·利塔内尔附近,有一片茂密幽深的冷杉与落叶松林,被称为梦林,是梦神萨里尔的信徒们代代供奉的圣地。
这种神与凡人的关系,有点像魔兽世界中的战团设定。
神祇扮演的角色是玩家,而化身与神选则是游戏中的角色。化身是主角,是『大号』,而神选则是偶尔上线的『分号』。
以爱莎为例,她的『大号』是奥苏安的永恒女王,而『小号』则是艾索洛伦的艾瑞尔。至于那些如荆棘姐妹、阿瓦隆姐妹之类的存在,则像是八百年都不登一次号的角色,但必要的时候也会登陆。
当然,这终归只是一个抽象比喻,真实的运行机制远比这复杂千百倍,逻辑缠绕在神性与秩序之中,不可轻易解构。
在确认周围环境彻底安全后,雷恩与阿丽莎彼此对视着,目光中交织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直到达克乌斯的目光投来,雷恩才开口,声音低缓而庄重。
“我们看到了我们的祖先,我们……漫步在查瑞斯的森林中。他告诉我们,他爱我们,为我们感到骄傲,我们聊了很久。”
达克乌斯轻轻点头,他没有多问,也没有追索雷恩口中的祖先究竟是谁。关于塔凯亚家族的事,他曾认真研究过,雷恩口中的这位先祖,就是那位见证艾纳瑞昂走入圣火,打满大入侵,却没有参加大漩涡之战,后又目睹贝尔-夏纳被选中,走入圣火的祖先。
他是古典时代、大入侵和黄金时代的亲历者,最终在大分裂初期凋零。
一生注满荣光,也充满了遗憾。
没别人,就是这位,精灵只有死在奥苏安,后辈的子弟才能有机会看见,死在奥苏安、劳伦洛伦和艾索洛伦之外的精灵,灵魂通常都去冥莱或是色孽那边报道去了,除非死在了有引路石的地方。
这位祖先的子嗣随同马雷基斯来到了纳迦罗斯,塔凯亚兄妹根本没机会看见。
显然,塔凯亚兄妹所经历的,是一场极其稀有的灵魂回响。
这时,德鲁萨拉忽然开口,声音温柔而带着些许期待。
“亲爱的,你还记得我们在金池休整时,你对我说过的话吗?”
“我跟你说的话多了,我哪知道哪一句?”
这句话达克乌斯没说出口,他情商可没这么低,但他真不知道德鲁萨拉指的什么,他对德鲁萨拉说过的话太多了。
“预言……”见达克乌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德鲁萨拉给出了提示。
“沙漠?”想到什么的达克乌斯试探着说出口。
德鲁萨拉点了点头,表情淡然却隐含几分沉重。
达克乌斯也缓缓点了点头,他知道德鲁萨拉究竟看到了什么。
德鲁萨拉没有看到过去,没有看到作为她祖先的德鲁萨拉。
因为那位传奇,终其一生与命运博弈,最终死在了尼赫喀拉的金字塔中,被教会纳迦什黑魔法的代价反噬,而不是死在了奥苏安,死在了儿时生活的艾里昂王国。(308-309章有讲)
“我看到了你对我说的那个存在,我与他战斗。”德鲁萨拉的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愤懑与不甘,那是一种穿透灵魂的对抗,不只是血肉之争,更是信念与宿命的冲突。
“结果呢?你赢了吗?”达克乌斯的语气骤然变得迫切。
“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我醒了。”德鲁萨拉摊开双手,漂亮的面庞上浮现出一种无奈中带点好笑的表情,一副我也很无语的样子。
达克乌斯被这表情逗笑了,紧绷的情绪缓缓松弛下来。
“虽然只进行到一半,但它给了我提示,我知道该如何对付那个存在了。”德鲁萨拉眼神变得坚定,那是一种经历过风暴之后的清明,是战士在战场上获得关键情报后的果断。
“没白来。”达克乌斯笑着点头。
“你说的那个存在,是指……”就在这时,萨里尔擦干了眼泪,趁着这对未婚夫妇交谈的空隙,小心翼翼地插话。
“纳迦什!”达克乌斯干脆地回应,声音中带着几分冷冽,仿佛是在咬牙切齿地说出一个早已铭刻在骨血中的名字。
萨里尔沉思地点了点头,他的眼神随即变得深邃起来。
“距离出现情况,过去了多久?”达克乌斯转过头,向斯普林特温询问。
“半个小时?一个小时?”斯普林特温沉吟了一下,语气中带着不确定,“你也知道,我在这里感受不到时间的变化。只知道当一阵风刮来后,你们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身体还在,但灵魂已经抽离了出去,眼睛非常空洞……真的非常空洞。”
他说到这里,声音微微发颤,那是一种对未知的畏惧,哪怕是强大的巨龙,也会在无法理解的力量面前感到不安。
“当我发现情况不对后,我拿出锤子警戒着。”
他说着,还下意识地举了举手里的锤子——那是一把通体由黄金锻造的重锤,锤头是他自己的龙首,雕刻得栩栩如生、威风凛凛。这并不是一把真正用于作战的武器,而更像是一件象征身份与威严的节杖,是德鲁萨拉亲手为他打造的珍品。
“我把你们放倒了,聚在一起,我变化了形态,蜷身守着你们,警戒着,等待着。”
“啊~感谢你,我的朋友,我……”
达克乌斯刚想吟咏一番,像往常一样夸张而戏剧性地表达感谢之情,却被斯普林特温直接打断了。
紧接着又转向正题。
“你还没有说你遇见了什么。”
话刚出口,斯普林特温便意识到自己可能有些冒失,声音顿了一下,立刻又换上了试探而小心的语气。
“能说吗?不能说当我没问。”
“没什么不能说的。”达克乌斯回应的同时,动作自然地抽出了烟盒,“但你们确定真的想知道吗?”
话刚说完,他手中动作一顿,愣了一下,眉头轻蹙,随即又将烟盒啪地一声合上了。
烟盒里的烟是有数的,他记得非常清楚。他在那场景中曾经拿出一根与卡埃拉分享,又抽了一根给自己,现在,烟盒里少了两根烟,真正意义上的少了。而这并不是幻象,也不是心理暗示,是确确实实的物理缺失。
“有两下子。”
嘀咕一句后,他先深吸了一口气,在同伴们一个个投来或关切、或警觉、或好奇的眼神后,他脸上浮现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表情。
“我看到了卡埃拉……”他故意拉长语调,像在舞台上缓缓揭幕。
这话一出口,周围精灵们的脸色瞬间变了,像是听到了某种禁忌之名。而斯普林特温则是一脸的茫然,仿佛在思索卡埃拉这名字是否意味着什么,是否是他忘记的哪个地名、哪个酒类、还是哪位精灵神明?
阿丽莎伸出手,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眉眼凝重,示意达克乌斯不要再继续往下说了。
“是的,祂就在这里,我与祂聊了很久,像朋友一样?”达克乌斯语气轻快地摊了摊手,像是在谈论一次无害的偶遇,“不过,看你们的样子,你们似乎并不想听?”
此刻的他很确定,他还是他,没有被凯恩诅咒,也没有染上疯狂,他还是他。凯恩就像是真的、单纯的找他聊聊天,扯扯淡,而不是搞些有的没的。
斯普林特温眼中迷茫的神色消失了,他能活过复仇之战靠的是狡诈,而玛洛克则是靠的是强大,另一位既不强大,也不狡诈,所以死了。
他知道什么时候该问,什么时候该闭嘴。见众精灵脸色不对,他立刻意识到这个卡埃拉绝非普通存在。若他没猜错的话,他的伙伴应该是遇到了某个极其危险的实体,或许是个恐怖神祇。
他站出来打了个圆场,将紧绷的气氛往下压了压。
“我们是继续出发,还是原地休整一下?”
达克乌斯没有立刻回应,而是低头打开了背包,翻找了几下。他原本带的一瓶葡萄汁和一罐牛肉罐头,现在也不见了,这些物品和那两根香烟一样,确确实实地从现实中消失了。
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我都可以,现在很安全。”
最终,一众人还是决定继续上路。
他们沿着林间小道穿行,每一步都像是踏进了某种看不见的结界,风变得越来越大,冷得像刀,死者的低语像从泥土里爬出的咒语,一声声贴着耳畔划过。他们每走一步,耳边那股絮语就愈发密集,像是无形的声音织就成网,试图拉拽他们回到某个被遗忘的世界。
当他们快要穿出森林的边缘时,眼前豁然开朗,却不是通向阳光的平原,而是小规模的陵墓群,排列有序,像是一座被时间遗弃的死者城市。
“我该把我堂哥叫上。”达克乌斯看了一眼,声音带着阴阳怪气的调侃。
“等我们去塔·乌利斯海恩的时候把他喊上。”德鲁萨拉轻轻一笑,“我在那里看到了很多造型奇异的金字塔。”
“这不好吧?这与老鼠进了粮仓,有什么区别?”
知道达克乌斯在表达什么的德鲁萨拉和塔凯亚兄妹顿时笑了起来。
在艾尔萨林的语境中,塔·乌利斯海恩所指的,正是南国那片干燥而诡秘的沙漠之地。
“我想起了我们的第一次,难忘的经历。”雷恩望着那一座座墓冢,眼神深处闪过一丝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是啊,难忘的经历。”达克乌斯附和着点了点头。
雷恩说的那一次,是指他们在刺棘家族庄园的地下,发现的那座古墓。在那里,他们找到了灵魂匕首,也由此揭开了马鲁斯与莫拉丝终结的序章。
达克乌斯并不打算在这件事上过多拓展,他不想在这里讨论这段过往,毕竟现场的伙伴中,真正经历过的,只有他与塔凯亚兄妹。德鲁萨拉只是听他说起过,而萨里尔最多听说过灵魂匕首这个名字,却不知事件始末。
至于斯普林特温……
精灵的丧葬习俗各有各的讲究,风格多样、仪式繁复。单就奥苏安而言,阿苏尔们更是被无数代流传下来的传统所紧紧束缚。那些被称为古仪的条约和仪式,像是无形的枷锁,将他们的生死都缠绕在同一张祖传的蛛网上。
每一个王国,甚至每一个贵族家族之间,在葬礼的形式与流程中,皆存在着不可小觑的巨大差异,有时甚至彼此相斥。
通常情况下,来自伊泰恩王国的精灵们会选择一种极具浪漫色彩的方式来送别他们的英雄。遗体会被安置在华丽的葬船上,这艘葬船在一系列繁复仪式后被推入内海。它不设帆、不设桨,随海流漂泊,直至其命运所指引的终点,或许是遥远的岛礁,或许是彻底消失在海的尽头,留给后人无尽的遐想与敬畏。
而在卡勒多王国,葬礼则更加直接且肃穆。英雄的遗体会在盛大的仪式中进行火葬,在焰火之中,灵魂得以迅速从凡间的肉体中释放出来,被风带入引路石。生活卡勒多王国的精灵们认为,烈焰是最纯粹的净化,它不仅烧尽腐朽,也燃尽哀痛,就像巨龙的吐息一样。
柯思奎的精灵则更加实际,他们居于海边,与浪潮朝夕为伴。他们的传统更具原始的色彩,逝者的尸体会被抬上礁石,随着潮水献给玛瑟兰,献给那些海兽和海龙。
这不仅是对海神的献祭,也是他们心目中生命循环的一部分:生前捕鱼为生,死后回归鱼腹,以肉体哺育深海中的巨兽,以此达到平衡。
当然,这一传统只在柯思奎王国的海岸一带延续。在内陆生活的农夫和猎人们可不会将尸体丢进海里喂鲨鱼,他们更倾向于传统的埋葬方式,毕竟内陆没有海,只有土地。
在奥苏安的其他王国,许多精灵仍然坚信,死者应与土地重新连接。他们在地下挖掘出巨大的石质墓穴,用大理石制成的厚重石板封闭其上,在静谧而肃穆的阴影中,让一个个家族的成员相互依偎,在沉眠中等待着历史的风声吹落墓墙上的尘埃。
死亡岛最热闹的两天,是大漩涡出现和瓦解的那两天,平日寂静无声,几乎无人踏足。因此,这些陵墓既不奢华,也不雄伟,平平无奇,没有金碧辉煌的建筑,也没有华而不实的雕饰。
虽然平常很平静,但在这六千年中,凤凰守卫和白狮禁卫们偶尔会来,将死去凤凰王的遗体埋葬在这里。
是的,根据传统,凤凰王死后,遗体必须被送至死亡岛安葬。
于是,每一位凤凰王在加冕后,就会开始为自己的归程建造一艘专属的送葬船,这艘船并不会立即启程,而是静静地停泊在阿苏焉圣殿所在岛屿的港湾里。
当那一天到来时,不需要风推动帆,也无需舵柄掌控方向。船体将顺着流淌在内海中的能量、潮汐,缓缓前行,跨越风暴与漩涡,无人能阻,无物可挡。其后,会有一艘护送船只,装载着凤凰守卫与白狮禁卫,组成送葬的行列,肃穆地跟随其后,为王者送行。
正因如此,伊泰恩王国那些用于海葬的船只最终也会漂流至死亡岛附近,聚集在这片象征凝固的海域。久而久之,这片水域便成了真正的亡者之海,一座流动的、未被封闭的坟场,虽然阿苏尔们不这么认为就是了。
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何在最终之战中,那么多亡灵战士被泰瑞昂召唤,从海中爬出来,走上死亡岛。
属实地狱笑话了,更地狱笑话的是,下一个纪元,泰瑞昂成为了……
达克乌斯扫了一眼陵墓,说是陵墓群,但其实,这片沉睡之地所埋葬的凤凰王……并不多,少得甚至有些让人出戏。
芬努巴尔?怕是没戏了。
第一任凤凰王艾纳瑞昂的遗体不知所踪,第三任凤凰王卡勒多一世是在海上失踪的,第九任凤凰王莫维尔在阿苏焉圣火中烧成灰烬。
所以……
这里只有第二王任凤凰贝尔-夏纳、第四任凤凰王卡勒多二世、第五任凤凰王卡拉德雷尔、第六任泰西里斯、第七任凤凰王贝尔-克哈迪斯、第八任凤凰王艾迪斯的陵墓。
至于第十任凤凰王贝尔-哈索尔,他的遗体至今仍停留在萨芙睿王国,尚未启程来到死亡岛。
永恒女王?她们从不与凤凰王共葬。
没有合陵的说法,从来没有。就像他们在世时那种冷淡且彼此回避的关系,死后也依旧各走各路。凤凰王是凤凰王,永恒女王是永恒女王,即便曾经同殿而居,也不曾真正并肩。
在伊甸谷的地表之下,藏着一座由翡翠与琥珀精雕细刻而成的迷宫般建筑,那里才是永恒女王们的归宿。她们死后,其遗体会被带入这座永不外露的地宫,安葬在那晶光迷离的深处,周围则埋葬着她生前的侍女们,她们不仅在生前侍奉女王的生活仪式,死后也继续担任守护者。
眼前这些陵墓的存在,也正是卡埃拉说出『守墓者』前缀的直接源头。
看了一会儿,一众人没有做声,最终还是选择继续上路。
他们穿过幽深森林,走进一片辽阔的黑色平原。
这片不大的平原在大漩涡出现的那一天,它整个化作了黑曜石,大地的肌理像玻璃一样被烧灼熔化,而今留下的,是一片死寂却锋利的镜面荒原。
闪电般的雾气在平原之上无声聚集,迅速旋转,形成一个永不停息的雾气漩涡,在平原边缘漫游环绕。那不是自然形成的雾霭,而是纯粹的能量与灵魂碎片的聚集。噼啪作响的能量线在迷雾深处恣意游走,每一道都仿佛能切开钢铁,甚至撕裂灵魂。
有光柱从那咆哮的迷雾核心冲天而起,如同一道道天地之间的裂痕,打穿了昏暗的天幕。
空气中充斥着浓烈的能量,达克乌斯在这股力量的压迫下缓缓前行,他能感觉到自己血液开始沸腾,仿佛正被这股纯粹能量吸引着、煽动着,迫不及待地想要汲取、想要融入,想要以某种更伟大、也更危险的方式……被重塑。
他的身体在颤抖,不是畏惧,而是一种被召唤的本能兴奋。力量就在前方,一伸手,就能触碰到全新的形态。
他们继续前进,踏过黑曜石的冷面,穿过高密度能量构成的迷雾,最终——大漩涡,出现在他们面前。
与达克乌斯不久前在场景中所见一模一样,现实与幻象在此交汇。
然后,他开始动了,时而抬头凝望那庞大的漩涡本体,时而低头盯着那些冲天石柱的残痕。他在寻找,寻找印象中那个场景的坐标点。
当他走过半圈,终于在某一处停下。
这里,就是他在场景中与卡埃拉并肩战斗、交谈、分离的地方,他缓缓俯身,当目光落在地面时,他看到了他想看到的东西。(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