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做饭也好吃 作品
92.第 92 章
音驹面对的第一位对手，就是山崎橘学院。
骄阳烈日下，音驹众人在二楼会议室里，用录像带深挖对手特点。
几轮对战下来，排球部的成员们，对研磨的战术分析能力极为信服，因此在看完对手录像带后，第一反应就是等研磨开口。
大概是经常被这样对待，所以有些习惯了，研磨已经能很自然的，说出自己的想法和对策。
这对他来说其实不太容易。
孤爪研磨是一个吝惜分享自己情绪的人。
就像他一直觉得排球还挺有意思的，虽然讨厌高重复性的机械运动和训练，但是跑动时看到的世界也不错，出汗后冲澡的感觉也很爽，在球场上观察别人，预测轨迹，操控对手的感觉就像在玩现实版全息游戏。
这世界是个巨大的rpg游戏。
五岁跑腿时能拿到初始npC【妈妈】的零钱奖励。
七岁时接入【同伴】系统，在互相试探中，确定彼此的气味。
【是】【否】选择接受【黑尾铁朗】成为队友？
玩家点击--【是】
开启支线--【排球】
从此研磨几乎所有的户外时间都贡献给【黑尾铁朗】和【排球】。
小黑是很容易看明白的，排球也是很容易掌握的。
如果世界真的有逻辑，那么研磨早就该抛开儿时获得的奖励，继续独自推进故事主线。
是什么让思维跳跃，只被‘有趣’短暂吸引的孤爪研磨，十几年如一日的坚持下来的呢？
研磨不肯承认热爱，“根本到不了那种程度吧。”他说：“这种词放到小黑身上才合适。”
不过，看着迄今为止小黑都是一副，‘拜托了，你要来。’的表情也不错，毕竟莫名其妙来一句‘我好喜欢排球啊！’也太奇怪了，那是小黑的台词，不是他的。
因此，就算是小黑，也没见过他激烈的热情。当然，也没有那种东西。
唯一明确的热爱，都给了游戏。
也许只有，无时无刻不在玩游戏，和在新游发布前状态会比较亢奋这两点，才能让队员们在他淡漠的表情下，窥见他像普通少年一样炙热的灵魂。
研磨很喜欢玩游戏，但几乎从来不主动推荐游戏给别人，也很少开口发表自己对游戏的看法。
对于他来说，单纯的玩游戏已经不能挑动他的愉悦神经，极限操作，探索解谜……当然，这些也很重要，只是还不是最重要。
每次拿到游戏后，一边探索一边拆解，既把自己当做玩家，又把自己当做制作者，大脑在日复一日锻炼中，像是装载双核处理器。
一边记，一边拆；一边做，一边解。他像有另外一个灵魂，另一个视角，在高空中俯瞰世界。
“要是跟妈妈说，自己靠游戏锻炼了脑子，妈妈能不能允许自己多玩游戏呢？”小小的研磨被【妈妈】没收游戏机，倒在床上冥思苦想。
“不可能吧？还不如说打排球能锻炼脑子，让妈妈允许我们多玩一会排球呢。”小小的【黑尾铁朗】抱着排球坐在他床边，上下轻抛。
“这个还是算了吧。”小猫嘟嘴。
妈妈总是担心自己没什么朋友，不与外界接触会变成阴沉小孩。但是妈妈啊，你不知道，我可以触碰到人类的灵魂。
研磨对交朋友这种事并不反感，虽然不会主动，但别人和他正常搭话，到也不会躲开。
只是认识一个人太麻烦，了解一个人太花时间，人总要花很久很久时间，才能看明白对方是不是能同行的存在。
所以，研磨常常沉默。
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沉默足矣让他们丧失一切勇气。
朋友，有小黑一个，已经很难得了。
游戏是人类的第二精神世界。每一位开发者，每一个创作团队，必然是历经时间和技术的磨砺，糅合自身过往经历心血，创造出一个世界。
每个人的奇思妙想，或精巧绝伦，或气势恢宏，或狭隘，或悲悯，或狂妄，或卑怯。每个作品上都有他们全部的情感，和灵魂的底片。
以卡带，机器这些做媒介，和这个世界上无数的灵魂相见。
随着研磨年岁的增长，知识的补充和经验的积累，他更容易触碰到潜藏在游戏背后的意志。
像是一个不断吞吃思维的怪兽，在还没开始通关之前，他就已经餍足的舔舐嘴唇，然后在推演过程中逐渐消化，直至结束。
如此，当游戏通关的一刹那，对他来说，体味另一个人，另一个团队精神世界的时间已经结束了。
比起通关的喜悦，他越来越难以忽视自己刹那间寂寞的感情。
尽管世界上有无数的游戏制作人，但优秀的游戏并不多见。
能让研磨反复品味的游戏，更是屈指可数。
他从不主动对任何人说过自己对游戏的情感。
作为幼驯染的小黑却能察觉到，他也并不感到意外。
但，千花的出现是个意外。
最早自然是在小黑那里听到‘今天部长居然介绍一位大小姐当经理，估计她过不了多久就会逃跑吧。’、‘啊啊经理根本没用啊，她连毛巾都不会递，已经开始烦她了。’、‘真是没眼光啊，居然最喜欢和夜久混在一起，不过没选择部长算她逃过一劫。’、
‘研磨，你知道吗？花山院国中的时候，部长居然是一年级生唉。’、‘研磨，你一定要见见千花，她绝不会让你失望的。’、‘研磨，等寒假开始，你就来音驹吧？千花也很期待你。’
……
于是在还没有见面的情况下，研磨就已经对这位‘花山院千花’充满探究。
在最开始见到千花的时候，她就已经和小黑有深厚的羁绊。
所以也不能怪自己，在那时会有‘小黑即将开始恋爱’的想法。
研磨不认为小黑能瞒过自己，语调、视线、气息、氛围……
别小看一个攻略游戏全图鉴收集的游戏大佬啊。
爱与不爱，可不是必须要说出口才能明白的。
尽管相处不多，但看在被选择的是小黑的份上，研磨姑且认为千花是个有眼光的人。
最多对小黑即将又比自己提早，进入到下一阶段略有不满。
但他没想到，小黑真的是个笨蛋啊？！
就这么眼睁睁放任千花对自己表达好感。
在某一时刻，突然察觉到苗头的时候，研磨难得在打游戏时，按下暂停键。
他花费长达一分钟的时间来思考，最终得出‘该不会是那种，游戏动漫里常出现的，跟另一个人表白来刺激喜欢的人，那样恶俗桥段’吧？
但是看着千花带来的各种游戏和甜点，体会到她处处妥帖，事事上心的态度。研磨沉吟一秒，决定开始拆解【千花】这款游戏。
是的，研磨也承认自己道德感比较低，千花选他算是选对人了。
没办法啊，他真的对千花很好奇，面对天上给掉下来的礼物，没理由不拆吧？要怪就怪小黑老是提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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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柔软又恶劣，既敏锐又迟钝，既温吞又爆裂，在黑尾言语中拼凑出来的碎片，已经不能满足研磨的好奇心。
‘让我试试，我保证，只看看，不动手。’他听见自己说。
‘如果小黑要生气的话，也不管我的事啊，我只是个路过的npc，没向小黑要补偿已经不错了，都怪小黑太笨了嘛。’
‘放心啦，我会好好‘刺激’小黑的。’孤爪研磨拿起一角千花带来的苹果派，轻轻松松品味着。
于是，在一个普通的日子里，他轻松拨动三人的联系，并自认为游刃有余，收放自如。
就像在入局之前，没人知道己身在何处，当研磨发现千花是真的喜欢自己时，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他看着镜子里自己挑起的嘴角，舒展的眉眼和轻抬的下巴，甚至有些诧异：自己之前是这个样子吗？
他后知后觉明了，在拆解千花的同时，自己也被拆解了。
他曾小心维持双方距离，给小黑和千花创造机会，只要可以就消失在对方的视线里。
但是千花太有趣了，在她行为方式，处事手段下隐藏的全然不同模样，让研磨忍不住靠近，忍不住探究。
拜托自己收集制作人联系方式时眼中的光，还带着加双倍糖拿铁的温度，浅草寺的告白像烟花绽放，一个零食碗的指节柔软温润。
她一本正经的安排总是面面俱到，偶尔小心机的触碰又带着羞红。
怎么有人可以如此矛盾又统一？
那单薄又深沉的灵魂，在研磨偶有触碰时，快感通过大脑神经元传遍全身，于是忍不住追寻着越陷越深。
像是走在一段被沙子掩埋的路，拂开表面沙砾，就能露出路面，深挖下去，就会出现宝藏。
在一个个普通的夜晚，他反复敲击键盘，妄图做出一个游戏世界的时候，满脑子都是黑发紫眸的小姑娘是怎么在垃圾星上淘宝的模样。
千花就是有这样的能力，在一潭死水中跳出桎梏，在一无所有的荒地上盖起大厦。
用简陋的代码，他沉浸在奇迹出现的愉悦中无法自拔。
他想，这是给千花的礼物，也是给我自己的礼物。
抱歉啊，小黑，无论如何我都要向你说抱歉了，但是现在，请让我拆解【千花】这款游戏。
尽管如此，研磨也并没有诸如‘相伴一生’的想法。
听到千花问黑尾‘未来’的时候，他也在沉默。
一生，是多久呢？八十年？一百岁？
不不不，那太遥远，也太沉重。
想想都窒息。
游戏，就是要带来快感，一旦感到痛苦，那就要说再见。
事情发展到这一地步，逐渐脱离研磨的掌控，但就像一辆方向盘不在自己手里的车，研磨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偏离既定轨迹。
往前能走多远？研磨也难得踟蹰着。
但是他想，
如果同伴是千花和小黑的话，好像就可以。
玩家【孤爪研磨】，祝您游戏愉快。
他回神的时候，眼前是面带期待的队员们。啊，要是这时候说自己刚刚没认真看录像，会被教训吗？
‘总之多谢游戏，也多谢千花，’他看一眼挑眉的黑尾：‘嘛，也勉强多谢小黑吧。’
他挑起嘴角：“赢的话，没问题吧。”
然后看到队员们振奋的表情。
能因为小黑遇见排球。
能因为小黑遇见千花。
能因为小黑遇见大家。
真是太好了。
所以，小黑，这次也原谅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