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这是什么？！！”


    “别别别，别慌！说不定这也是假的！”


    “对对对我们不能自乱阵脚，这肯定也是假的，我们不离开鬼船就好了！”


    众人慌了一瞬，随即想起什么一般瞬间硬气起来，一点不逃跑的。


    不，这是真的……江景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的那两三人高的柔美矫健身影，脚下刻意放轻，缓缓后退。


    “傻站着做什么？！跑啊！！”一人大叫一声，狂奔进人群。


    虽然先前遭遇环境，但他们的灵力和体力却是确确实实消耗了的，现在对上可一点讨不着好。


    “不能跑！！！”


    另一人回神，赶忙喊道，“我们跑了，这些东西就进船里来了！到时候就是它们追我们逃，再想把它们赶出去可就难了！！”


    “可我们就是不跑，哪里又有体力和灵气和它们打？！”最先招呼众人逃跑的那人回头，焦急万分，纵使心知这人说的有理，可要是让他停下来与这些水鬼似的东西打，他也是不情愿的。


    阻拦众人的那女子闻言，也忍不住面露纠结，声音不自觉地没底气地低了几分，脚下却还是牢牢地站在原地，“那我们也不能跑啊！我们好不容易守住的鬼船总不能现在让出去吧？！而且，而且……之前不是有人说只要一夜就到了仙山吗？”


    说着，她的声音一点一点坚定了起来：“对，对，我们合力撑几个时辰，天亮就到仙山了！现在半途而废，我们真的要葬身大海了！”


    “天很快就亮了！”


    她手里紧紧握着长剑，看了众人一眼，飞快地高声道：


    “我们再坚持一会儿，很快就到仙山了！！！”


    心里知道归知道，理解归理解，可这是要他们实实在在地去拼命啊……众人拧着眉，满脸的纠结和犹豫，想留下又害怕，想走又知道逃跑并不是上策。


    “啊！！！”


    尖叫声骤然划破夜空。


    众人猛地一惊，下意识扭头去看，却纷纷对上了一双无情的银白眼眸——


    “啊啊啊——”


    “啊！啊啊——是水鬼！它们爬进船里来了 ！！”


    “滚！滚啊！！快跑！！快跑啊啊——”


    无数道被月色照耀出大片亮白的柔美矫健身影攀着船弦，飞快地爬进破败鬼船内，重重叠叠如潮水般向着船上存活的众人汹涌覆盖而去！


    猝不及防面临如此骇人一幕，众人瞬间忘了什么纠结啊权衡利弊啊，当即就慌慌张张地乱成一片。


    他们慌不择路地狂奔着，“砰”的一声撞在一起，又在“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中急急忙忙推开前方的人，朝着楼上跑去。


    剩下的想坚守一方的几个人见了，又气又恼，手持长剑却也只能无可奈何地转头跟着他们跑——船上的这么多人合力都不一定绝对能撑到天明，更何况只有他们几个人呢？


    什么权衡利弊、大局为主，那前提都是在不牺牲自己的情况下！


    “走！”


    大片阴影笼罩的角落里，江景鸢盯着前方爬进楼船内的身影，后退的步子停下了，她突然对着前方高喊一声，扭头就跑。


    被水鬼隔在另一方的花思渺汗流浃背，闻言，瞬间眼神一定，果断地跟着她一起跑向众人逃跑的方向。


    心有余而力不足吗？


    有这样的原因，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一个暗藏的顾虑还是……生怕做了别人的嫁衣。


    若是有人停下与这些水鬼抗衡一会儿，让众人看到，让众人冷静下来一起合力对抗，后续会轻巧很多，但谁会乐意去干这种送命的事情？


    他们不知道什么是舍己为人，他们只知道——


    我死了，你们也别想活！！！


    乒乒乓乓的金属交接声在月下鸣奏，海浪翻涌时发出的声音蓬勃有力，其间夹杂着骨肉断裂、血水飞洒的窸窣声……


    随着水鬼海潮的凶猛席卷，随着众人的奔跑，灰黑破败的鬼船向着一侧缓缓倾倒……


    皎洁的月光或多或少地照亮了一张张惊恐扭曲的脸，亮得更亮又暗得更暗，惊悚怪异非常。


    “快走！快走！！别上楼——”


    前方率先奔上楼内的人忽然又疯疯癫癫地大叫着狂奔而下，迎面撞在人群中，又片刻不敢停留地钻进人群中。


    前有狼后有虎，他们只能将人群掩在自己身周，瑟瑟发抖不断。


    这是怎么了？！正朝着楼上奔跑而去的众人脚步一顿，心中骤然升起了浓烈的不详预感，犹犹豫豫地不知该不该继续往前跑。


    听着身后的海水“啪嗒啪嗒”拍打在甲板上的声音，人群最前的几个人一咬牙，眼神陡然坚毅起来，脚下蓄力就要冲进楼内。


    “快走！快走快走！！别碰到它们！！”


    “别碰到它们！！！”


    就在这时，楼梯上又“咚咚咚……咚咚咚……”或跑或滚下一道道人影。


    那些人也同先前跑下来的几人一般状似疯癫，时而吼着“别碰它们”，时而发出无意义的胡言乱语的哭嚎尖叫声，缩进人群中瑟瑟发抖。别人怎么问，他们也只是一味地大叫着“别碰它们”，怎么也说不出更多。


    想跑上楼的众人顿时歇了心思，但却是更加焦躁了起来——


    这下真真是走投无路了！！


    早知如此，刚才还不如和那些水鬼拼了，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样进退不得的境地……众人心中蓦然生出浓浓的后悔之感。


    楼梯上又踉踉跄跄地跑下一个人，众人没在意地任由他冲进人群，一双双锐利的眼睛只是一眨不眨地警惕地盯着楼上，心惊肉跳地等待着那令那么多人恐惧的东西出现。


    然而……


    “别碰它——别碰它！！！”缩在人群中瑟瑟发抖的几个人骤然发出尖锐刺耳的凄厉嚎叫声。


    众人猛地扭头看向他们，却见他们一改先前的瑟缩，一个个人猛地拽着身旁人远离……


    那道踉踉跄跄冲向人群的人影。


    什么？！众人不明所以，但还是在瞬间火速退散开了。心“砰砰砰”地乱跳，一双双眼睛警惕地盯着那道人影。


    那道人影像是终究支撑不住了一般，“扑通”一声摔在潮湿的甲板上，他身形扭动挣扎着想要站起，却是一下一下地砸在甲板上。


    似人非人、像人又逐渐不像人的古怪嚎叫声在海水汹涌声中响起，仿佛垂死挣扎时的求救，他朝着前方的众人伸出一只长长的干瘪的手，五指成爪，手臂上……黏着一根染上了脓液的羽毛。


    不，众人定睛一看，那羽毛、那羽毛……竟然是从他手背里长出来的！！


    众人错愕。


    紧接着，后方再度响起惨叫声和“咔嚓咔嚓”的啃咬声，众人猛然回神，下意识就抬脚要往前，却见到那黑暗中的楼梯上又踉踉跄跄滚下来一道道重叠的人影，被围困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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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间的众人面色唰地惨白下来。


    “呼……”


    咸腥的海风一吹，破败楼船上的混战一触即发！


    后方的大片水鬼重叠的浪潮覆盖而来。


    前方，从楼道上滚落下来的一个个浑身东一块西一块长着羽毛的人影踩着一滩滩脓液，伸着长长的干瘪的手臂，尖叫着，朝着众人求救般地奔跑而来。


    散发着恶臭的脓液顺着它们的羽毛和干瘪的腿脚滴落，在甲板上疾速流淌蔓延，沾染脓液的羽毛脱离皮肤血肉，随着海风一阵一阵地吹向神色惊慌地众人。


    “不要碰到它们！！！”


    甲板上所有人的脑海中仿佛再次响起了那一声声凄厉尖锐的叫惨叫声。


    寒意疾速攀上脊背，众人头皮发麻，一个个手持刀剑果断转身迎上后方的大片水鬼。


    月下，波光粼粼的海上，如幽魂般的破败楼船无声地缓缓左右摇晃起来，只有凑近点游鱼才能听到船上传来的不绝惨叫声。


    一只干瘪的手扒上男人的手臂，男人浑身一抖，飞快转身，一剑砍下身后人影的头颅——


    沾染脓液的羽毛一颤一颤，脸上长着三两根羽毛的人头掉落在地，从断裂的脖颈上喷出的血水脓液顷刻间淋了男人一张侧脸。


    男人脸上的神色呆滞了一瞬，随即发出凄厉的惨叫。“哐当”一声，长剑掉落在地，男人双手抓挠着自己的脸，身形扭曲挣扎着，撞着身后的无头人尸一起砸在甲板上，翻滚挣扎间，他的手指缝隙里钻出了一根沾染着脓液的羽毛……


    脓水在甲板上蔓延，一双白色绣着云纹的小靴不断跳跃在未被脓液波及的甲板上，江景鸢来回躲避着，几乎要没有落脚地了，她面色有些不太好，在脑海中问道：


    “是……”


    然而她只发出了一个音，许卿临的声音就在她的脑海中响起了：“不是我。”


    顿了顿，许卿临感慨道：“原来羽人……还有这样的啊……”


    得不到有用的情报，江景鸢当即就没心思没理她，只是来回扫视着四周。


    惨叫声渐渐低了，残肢断臂间，缓慢地站起了一个个身上长着羽毛、流着脓液的人影，在逐渐朦胧的月光下显得惊悚非常。


    “把它们丢到海里去！快啊！”有人大喊道。


    然而另一人却是焦躁地喊道：“它们这么多，我们就剩的二十几个人如何能做到？！”


    存活的众人面色惨白，嘴唇翕动着说不出话。


    “疏宝，疏宝！”


    江景鸢忽然听到花思渺低低地在喊她，她猛地转头看去，就见那水蓝色的身影撑起了一个屏障结界。


    花思渺小声地招呼她道：“我们躲进来！天快亮了，我们只要待在船上就能到仙山！”


    江景鸢毫不犹豫地脚下一转，跑进她的结界内。


    眼见着脓液和羽毛沾在屏障上却只像寻常之物一般，丝毫没有对屏障造成任何影响，江景鸢松了一口气，看来羽人也就只能对活物造成伤害。


    紧接着，她盯向了甲板上那密密麻麻的柔美矫健身影，心中对比起来：“破不了局，但应该能撑到天亮。”


    几乎是下一刻，船上的其他人也撑起了屏障缩进去，不与那些东西交锋——也实在是没力气了。


    望着那逐渐变得清清蒙蒙的天色，满身狼狈的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还好，还好……终于要到仙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