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眠酱 作品

第14章 连女人手都没摸过的陆恂

栖月一双眼睛生得极好,眼睑微垂,便是一副楚楚又勾人的情状。是以王夫人头一次见她,便分外不喜。

但实际上,栖月没有那么胆小。

她十三岁敢拿剪刀戳烂嫡母侄儿的手掌,凭的便是一腔孤勇。

这也不是她头一次见死人。在姜府被男主人蹂躏死的,被女主人欺凌死的,每年都有很多。

刚开始自然是怕的,也掉了几颗泪。

可她自幼生长于狼环虎饲的姜府,受人欺凌惯了,便天生慕强,陆恂救下她后,也就没那么怕了。

陆大人却当她吓坏了。

抱着她进了最里间,妥帖安置在榻上。

那男仆也不知伺机在府里潜藏了多久?

据说容朝末年,瓦寨军打进京城,炀帝带着妃子偷偷逃往蜀地,留下一城百姓惨遭劫掠。陆恂跟随陛下征战,最后是他率军在蜀地灭了炀帝。从前只听人说陆恂的勇猛,今日那一刀,才算真正见识他的凶狠。

男仆脖颈那么深的血窟窿,万一他打偏了呢?

栖月胡乱想着,不由自主摸向自己细白的脖子。

门这时被推开,陆恂拿着布巾和药箱走进来。

栖月讪讪将手拿下来。

陆恂也不嫌她身上血污,先将她脸上的血迹擦干,再坐到她床边,抓起她受伤的那只脚放在自己腿上。

栖月挣扎了一下。

陆大人明明面无表情,她却能感觉到他在生气,栖月倒不是很怕,只是心里有些别扭。

她不喜欢被人碰脚,对她来说,那是一段很不好的回忆。

陆恂不许她动,退下罗袜,扶住她细白的脚腕,没有用力,眼眸黑幽。

他说,“我看看,不会很疼。”

脚腕处坟起了一块,之前也没觉得怎样,可被陆恂这句话勾的,栖月忽然就认真疼起来。

活血化瘀的药油抹上去,凉凉的,陆大人说推开才有效果。

大掌覆上去,变得又热又痛,栖月疼的抽气,缩着脚往回躲。

陆大人不许,另一只手捏着她细腻匀称的腿肉,又将她拖回来。

栖月的脚丫白净,五指圆润,透着肉粉色,陆恂托在掌心,像是托着一个精致的琉璃摆件。

她白的晃眼,落在他玄色的衣摆上,这样的颜色对比,叫人不由想起那张还放在书房的纯黑裘毯。

陆恂揉得重了些。

栖月吃痛,轻哼一声,陆大人的手又轻了。渐渐地,越来越轻,碰触,抚摸,痛意被另一种感觉取代。

有些麻,还有些痒。

栖月最怕痒了。

也不知怎么挣的,脚掌竟挣脱了禁锢的手,一脚踩到他的小腹上。绵软的痛感,叫陆恂有一瞬间的紧绷,抬起头看她。

屋内光线并不明亮,但比起夜里帐中,一切都无所遁形。

陆恂的大掌还握着她的脚踝,只握着她的脚踝,栖月却有种全身都被轻抚过的错觉。

裸露的也不止那一小片肌肤,在他寸寸目光下,她像是被看透了。

栖月眼中还有残泪,星星点点,声音绵柔:

“我不痛了。”

眼尾泛红,有些可怜的样子。

她一定不知道,自己这副模样有多迷惑人心。天真地在一个男人面前展露风情,本身就是错误。

她不该哭的。

也不该这样看着他。

陆恂垂下眼,遮住眸底的幽暗。

她这副样子,远舟见过吗?这样的一朵娇花,如今,种在他的园子里,盛放在他的掌心。

之前,陆恂很笃定与远舟之间的兄弟情。

可他是什么很有道德的人吗?

那串黑曜石手串,从来压不住他心底的煞。

陆恂看着那张单纯的,一无所知的脸,忽而温和地笑了。

“栖月,今天的事是我疏忽,以后都不会再有了。”

他的声音冷冽,沉稳,喊她名字的时候,语气淡淡的,却莫名叫人安心。

栖月便想要得寸进尺一点点,“您能帮我一个忙吗?”

“行简,行简……陆行简!”

屋外面忽有一清朗的男声响起,由远及近,很快到了近前,看到满院子跪着的侍卫。大声问:

“咦!怎么都跪在这?你们主子呢?”

没有人应他。

他也见怪不怪,推门就进,“没人我可进来了啊。”

陆恂迅速起身,拉下栖月的罗裙盖住脚踝,“等衣服送来换上,我再送你回内院。”

栖月不知外头的人是谁,乖巧点头。

陆恂这才走出去。

来人是承恩公府的小公爷,太后的亲侄孙贺欢。

他一身宝蓝窄袖右衽袍衫,头戴金冠,春寒料峭的节气,却拿一把美人醉卧的烫金扇摇着,一派风流。

“陆恂,小爷我纡尊降贵寻你,不说远迎,你这是什么表情!”

陆恂不理他,倒了杯茶水。

“金屋藏娇了?”他一拍扇面合上,指了指书房最里间,“叫我去看看。”

陆恂这才肯开口,“站住。”

小公爷嘿嘿一笑,他根本没迈腿,“外头怎么跪了一地?”

陆恂话少,言简意赅,“失职。”

混入容国余孽,险些酿成祸患。

小公爷便不再多问,转而说起朝堂,“陛下设黜陟部,往各州遣黜陟使。封你为司徒,位列三公,领幽州太守之职,协领黜陟部。你这风头,可是连太子殿下都要盖过了。”

陆恂不置可否。

“知道你我交好,”小公爷继续控诉,“你不好惹,他们便来烦我,如今那府上都没我立脚的地了!”

陆恂这回倒肯搭理他了,“那便绝交。”

小公爷怒喝:“陆恂,有你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吗?”

外头人喋喋不休,里间的栖月也在埋头苦思。

也不算苦思,只是觉得方才的陆恂很怪。一双眼睛黑沉沉的盯着她,看不出在想什么。

也不肯放下她的脚腕。

就那么搭在他的腿上,踩着他的小腹。

若非是有人来,栖月觉得,他可能会亲她。

尽管最后没有,可陆恂离开前看她的那一眼,又像是亲透了。

栖月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生出这样的错觉。

从前在姜府,栖月总会收到各类阴湿的凝视,嫡母会叫庶女们出来敬酒,如同货品,展示给那些大人们看,待价而沽。

那些人的目光,露骨,下流,叫人恶心,每回从宴上回来,她总要做许久的噩梦。

她永远厌恶那些猥琐、放肆的凝视。

脚踝处已经不疼了。

日子也不会再像从前那样,需要提心吊胆地一天天熬。命运给了她便宜,她要做的,便是紧紧握住。

如果陆大人想要花瓶,那她便做花瓶。

陆大人想要替身,那她便做好这个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