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速之客
滨江市文化局的接待室里，空调发出轻微的嗡鸣。林慧如推了推眼镜，盯着面前两名男子的证件，眉头微蹙：“‘西漠隐修协会’？抱歉，我从未听过这个机构。”
那两人穿着藏红色僧袍，耳垂缀着银环，发辫间缠着褪色的黄布条。年长些的男人嗓音低沉：“我们听闻贵市在筹备国际宗教文化展，特来申请参与。”他的普通话带着异域腔调，递上的文件皱巴巴的，公章模糊难辨。
隔壁办公室传来赵明诚的嗤笑：“又是来蹭资源的江湖骗子吧？”作为文化局副局长，他对这类“民间团体”向来不屑。林慧如却注意到两人的异样——他们的手掌布满厚茧，指甲缝里嵌着暗红色泥土，像是刚从荒野跋涉而来。
“请稍等。”她起身倒茶，余光瞥见年轻僧人从袖中摸出一枚铜制小塔把玩。塔身不足十厘米，却在日光下折射出流金般的光晕。
二、诡谲之术
深夜的会展中心灯火通明。林慧如揉着酸痛的肩颈，忽然听见展馆深处传来响动。循声而去，她僵在了A3展区门口。
两个红袍僧人正站在空置的玻璃展柜前。年长者双臂舒展，左臂竟如橡皮般拉伸至六米开外，指尖轻触天花板悬吊的监控摄像头；年轻者掌中小塔凌空飞起，稳稳落入三米高的壁龛，塔尖迸发的银光如星辉洒落。林慧如的茶杯摔碎在地。
“这是……全息投影？”赵明诚闻声赶来，声音发颤。年轻僧人转头微笑，右臂倏地缩回正常长度：“施主若不信，不妨亲自触碰。”赵明诚战战兢兢摸向壁龛，指尖传来金属冰凉的实感。
三、疯传的网络
次日清晨，短视频#滨江神秘悬浮塔#冲上热搜榜首。网友截取了监控片段：小塔在壁龛中自行旋转，塔底涌出细沙，聚成梵文后又消散如烟。文化局电话被媒体打爆，赵明诚铁青着脸训斥保安：“谁允许他们半夜进展馆的？”
林慧如却在翻查古籍。《青州地方志》残页记载：“康熙年间，有西域僧侣献技，臂可伸缩，塔能飞天……”她心跳加速，冲进临时安置两人的招待所。
房门虚掩着。年轻僧人阿什文正盘腿坐在地毯上，左臂如蛇信般探出窗外，摘下十米外梧桐树的枯叶；年长者桑吉特闭目养神，小塔在他掌心浮沉，塔身浮现出滨江市的微缩地图，某处街区正泛着血光。
“你们到底是谁？”林慧如攥紧门框。桑吉特睁眼叹息：“来找人的。三十年前，我们有个师弟在此失踪。”
四、血色往事
1995年的雨夜在桑吉特的叙述中重现。那时他们师兄弟三人跨越边境，想将古修行术传入东方。小师弟因救治难产孕妇暴露异能，被当地黑帮掳走。“他们用铁链把他锁在矿井，逼他伸长手臂盗取文物……”
阿什文掀开衣襟，胸口疤痕狰狞如蜈蚣：“这是他们用熔化的铜水烫的，为了测试‘不死之身’。”林慧如注意到他说话时，窗外麻雀突然僵直坠地——年轻僧人无意识释放的威压，竟让飞鸟窒息。
桑吉特转动小塔，投影出泛黄照片：矿井口歪斜的“鑫荣矿业”标牌，戴金链的男人搂着穿貂皮的女人。“上月塔光示警，师弟的怨魂仍在旧矿场徘徊。”
五、废弃矿场
越野车颠簸在荒草丛生的山路上。赵明诚握着方向盘嘀咕：“这种封建迷信活动传出去，局里要担责任的……”后座的阿什文忽然按住他肩膀：“停车！”
百米外的废弃矿洞腾起灰雾，隐约传来铁链拖曳声。桑吉特掌中小塔剧烈震颤，塔尖指向半塌的绞车房。林慧如踢到锈蚀的铁笼，里面散落着缠头发的指骨。
“他在这里。”阿什文瞳孔泛起金芒。地底骤然传来嘶吼，土层裂开蛛网状缝隙，黑雾凝成骷髅扑来。桑吉特掷出小塔，金光如剑刺穿雾霭，露出矿道深处蜷缩的白骨——颅骨钉着七枚铜钉，臂骨拴着合金锁链。
赵明诚瘫坐在地，看着阿什文双臂暴涨，生生扯断碗口粗的锁链。骸骨眼眶渗出黑血，在空中聚成模糊人脸：“师兄……痛……”
六、往生
法事持续了三天三夜。桑吉特将小塔倒扣于矿洞，塔底涌出金沙掩埋骸骨；阿什文割破手腕，血珠化作经幡缠绕矿架。最后那日，围观村民看见金光冲霄，隐约有解脱的叹息随风散去。
文化展如期开幕。红袍僧人的展台空无一物，唯留壁龛中小塔虚影。参观者说，每当夜深人静，塔身会显现矿难者的名字，直到晨光初现才淡去。
林慧如收到封信，落款是西漠某处经纬度。“尘缘已了，塔留世间。若遇含冤者，塔光自明。”她望向窗外，两只乌鸦掠过会展中心穹顶，翅尖染着淡淡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