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川千绪很自然地略过这个话题,“算算日子,财务报表该出了吧?”
“嗯,他们出具报告一向很准时。”
“你们有在审计局工作的朋友吗?”
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对视一眼,“你是想……”
“查它的暗账,还要重点检查税目,这么暴利的一家公司,指不定能挖到点什么好东西。”
西川千绪娓娓道来,“eL作为一家名气很高的药企,年利润颇高,一定会向官方公益组织捐款来抵扣部分企业所得税,并积累名声。”
“官方?”降谷零眼睛倏地一亮,“说起来石田丸佑是厚生劳动大臣吧,既然贪了这么多,我们可以查他是否和某些公益组织有见不得光的关系。”
诸伏景光略一思索,同意了两人的想法,“是个不错的法子,交给我们吧。不过……西川小姐应该还有其他的办法吧?”
账本和税务是会计负责的东西,真查出问题,随便找个会计顶包就是了。
这一招对背靠组织和石田丸佑的eL来说,完全是隔靴搔痒,治标不治本。
西川千绪微微勾起嘴角,勾住松田阵平的臂弯,“这几天我没少上网。”
“在几年前的帖子里,我发现了石田丸佑和米花医院某主任医师有染啊?”
诸伏景光点点头,当即调出关于石田丸佑私生活的资料,“确实是,那位医师的成绩一直很差,和石田丸佑确认恋爱关系后出国留学镀金,回来就在他的帮助下顺利当了主任医师。”
“成绩差?”松田阵平眉梢微挑,“一个学习能力很差的人,能看病吗?”
萩原研二皱起眉,“真是令人担忧呢……”
说到这里,诸伏景光的神情变得有些无奈,“是啊,上个月,刚有一名病人因她的失误病情恶化,不久前去世了。”
松田阵平:“什么失误?”
萩原研二:“那她受到了什么处分?”
诸伏景光沉默下来。
降谷零拍了拍他的肩,轻声道:“她在缝合时和石田丸佑打电话,误把纱布缝进体内,处分也只是……”
“留职察看。”
“上周,她重新回到了科室。”
“……啧。”松田阵平手渐渐握成拳,“草菅人命。”
“我要说的办法,就是这个。”西川千绪声音平静,听不出伤悲,“只是对于病人家属来说,有些残忍。”
其余四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她,眼含希冀,“什么办法?”
“舆论。”
西川千绪站起身,把石田丸佑和主任医师的照片贴在白板上,又拿笔把二人和日本最大的媒体连起来。
“医学系统已经彻底烂了,背靠黑衣组织和政界,其根基深厚,不是仅靠我们的力量可以动摇的。”
“所以,我们需要制造一件足以轰动全国的大新闻,就像他们对我一样。”
西川千绪转身把二人不正当关系和医疗事故的资料啪一声贴在白板上,接着说:“那么什么事件会引起全国人民的关注呢?”
萩原研二摸着下巴思考,“八卦?”
“不,八卦只有年轻人感兴趣。”降谷零摇摇头,“应当是医疗。”
松田阵平若有所思,缓慢道:“衣食住行药,才是国民根本。”
“没错。”
西川千绪在“药”上画了一个圈,“国民最关心的问题就是这五点,其根本还是人命,也就是……”
人命?
他明白了!
松田阵平有些激动地站起身,无声的默契使他迅速理解了她的想法,“千绪是想拿eL和米花医院开刀,把全国人都拉到这场战役中!”
“什么意思?”
其余三人看向他,脑中仿佛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却又消失。
西川千绪微微笑了笑,“光是医药新闻还不够,还有萩原说的八卦,才能引起全民的注意。”
松田阵平站在她身边,并肩而立,“没错,就目前已知信息,我们可以把医疗事故和桃色新闻放在一起,送上热搜,这样不论是男女老少,甚至是流浪汉都会感兴趣,口口相传。”
西川千绪接着补充:“如果能查出偷逃税的问题,也可以一起送上去。eL是全国最大的医药公司,米花医院又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大医院,很多人走投无路都会来这里,曝光后可谓是重磅炸弹。”
这下,其余三人也明白了她的计谋,眼里渐渐浮起一丝亮光。
“可是……”
诸伏景光长期作为幕后,思虑一向周全,“什么时间发布?如何保证新闻不会被压热度?谁来曝光才有说服力?以及,你说的对病人家属会很残忍,是指什么?”
西川千绪垂下眼帘,又在白板上写写画画,“当然要挑一个好日子和好的曝光人选了,鸿运当头嘛。”
“至于热度,我会找人送上去。”
“唯一难办的,是劝那位受害人家属,在镜头前声泪俱下地控诉米花医院,以及,尽可能真实痛苦地陈述病人离世时的惨状。”
再次回忆并向全国群众揭露伤疤,还得卖惨,这对任何一位家属都是极其难以接受的事情,几人微微皱眉。
偏偏西川千绪没什么情绪起伏,“是残忍,但高回报。”
“我理解,组织里也经常会有类似高风险高回报的情况。”降谷零率先走出一步,“这件事情交给我,我会和他们讲清楚利弊,交由他们自己抉择。”
“嘛~那也带上我吧。”萩原研二抬起手臂勾住降谷零的脖子,“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社交悍匪。”
“哈哈哈……”
几人被他逗笑,会议室内一片欢声笑语。
唯独松田阵平的目光,在西川千绪身上停留许久。
他明白,她要的,不仅是摧毁组织,更是彻头彻尾的报复。
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是对组织把她屡次送上风口浪尖的报复,是对他们害了清水秋织的报复,更是对他们害了自己和父母的报复。
她明明可以选择不让受害者家属出镜,可她不仅没有这样做,反而选择更偏激和铤而走险的方法,目的只有一个——把这件事的影响扩到最大。
松田阵平微微叹气,这相当于对受害者家属进行了二次伤害,于理不合,但他没有经历她的事情,不能、也没有资格阻拦。
“怎么了?”
西川千绪意识到什么,有些心虚地看向地面,“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么做有点过分?”
“没有,”松田阵平微微俯身,屈起食指在她额头弹了一下。
“想什么呢?笨蛋,我支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