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吟九 作品

42. 酒骨龛(十四)

    柏封棠说话的语气好像柳鸷此刻只要点点头,他会立马去办。


    但这个决定所背负的后果太沉重了。金千菲已承认青诡审判正确,杀青诡,也意味着会牵连阙庭,乃至......整个流金世界大变盘。


    柳鸷的腰窝被戳了下,是画人柳鸷,她突然凑近,附耳提醒,“你可别忘了你的目的。”


    柳鸷是穿越而来的地球人,她的目标是攻略观众满意值,最终返回现世界。


    柳鸷压下心头的软意,环顾旁边的选手。


    曲皓尧看不下去,司寇欺负三个女队友,但他一个大男人插进去好像也不太对劲,于是,怂恿陈离翡,“我们一起去帮下她们。”


    陈离翡怕女人怕得要死,何况还是四个女人,吐槽道:“我又没什么法力。墨墨、甜甜你们和曲哥一起去!”


    秦为墨明白事态的严重,他不可能去杀青诡。他去,能救下冷荻和白从欢,但金千菲若因此死了,冷、白二人自责起来,说不准还会恨他多管闲事。


    陈离翡催促了一声,秦为墨说:“不用帮,冷荻和小白若是想通了,自会没事。”


    这话说得云里雾里,陈离翡听不懂,“那要是想不通呢?”


    秦为墨搓着陈离翡的傻瓜头,笑了笑,没回答。


    金千菲心疼为她负伤的冷荻和白从欢,气不过想上前和青诡拼了,却被白从欢拉住,“你一上去就得死。我和冷姐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你听我的,躲到柳鸷身后去。快去!”白从欢推了金千菲一把。


    金千菲:“柳鸷?”她往柳鸷那边跑,白从欢站起来,和冷荻一起对抗青诡。


    “真是情深意重,那本司寇就勉为其难,陪你们玩玩。”青诡跃身,收起卷轴,双手掌心朝向冷荻和白从欢。


    冷荻和白从欢连反抗都来不及,连人带刀,被隔空吸入两束圆直的白光里。白光冲上云霄,天上砸下如雨般的闪电,一阵一阵劈在冷荻和白从欢身上。


    正跑向柳鸷的金千菲,身后传来两声惨叫,以及罗圣博喊声:“千菲!你要害死冷姐和小白吗?”


    金千菲回身,倏地红了眼眶。


    冷荻和白从欢在万伏雷电中挣扎,痛嚎,简直生不如死。白从欢撕吼着:“去、柳鸷、那!”


    金千菲退后半步,踩到硬物,是画人金千菲的骸骨。


    青诡晃了晃手,光束从她手中脱离,悬浮在半空中,光束中万雷雨的虐行还在继续。


    青诡要审判金千菲易如反掌,但她没动,只是静静看着金千菲。


    罗圣博大喊:“金千菲!小白算准了柏封棠会救柳鸷!但你确定要把所有人都拖下水吗?”


    “我没有。我没有......”金千菲站在柳鸷与青诡两端的中间,抱头痛哭。


    “小白想把所有人拖下水,但就算所有人一起就能杀得了青诡吗?就算杀了青诡,那之后怎么办?你确定要因为你的一己私欲害了所有人?”罗圣博步步紧逼。“明明违规的,只有你一个人啊!”


    金千菲哭着从膝盖里抬起头,红肿的眼睛扫过一圈神态各异的选手们,唯独不敢再看向白从欢和金千菲。


    她就像被世界遗弃的小女孩,捡起自己的剑,哽咽道:“青诡,你放了冷姐和小白吧。”


    “千菲!不要——”白从欢喊。


    话音刚落,金千菲利索地举剑,像一个时辰前杀画人金千菲那样的狠劲,一剑抹过自己的脖颈。


    血溅四溢。


    她,自刎于自己的骸骨前。


    青诡轻轻一挥,白光与万雷雨撤去,冷荻和白从欢摔在地上。


    审判完成,青诡收走金千菲体内的十二颗金豆,徒留下赤红色的血髓拼凑成得一个“哀”字。


    青诡的眸光若有似无飘过柳鸷,颔首说:“各位,期待下次再见。”随后,她化为一道闪电,消失在空气里。


    冷荻阖上眼,眼角流下一滴泪。


    白从欢爬向金千菲,抱着金千菲的骸骨,“笨蛋!笨蛋!为什么要这么傻?”她嘴上骂着,涟涟泪珠却从杏眼里迸出。


    柳鸷背过身,轻叹了一口气。屋顶的悬梁嘎吱嘎吱的响起,方才被青诡劈断的悬梁是承重梁之一,屋顶的裂痕像蛛网般分离。


    “这屋顶要塌了,快想办法吧!”柳鸷捡起冷荻的水葫芦,将两份“哀”的情绪装入。七情,哀、惧、欲有了,还差喜、怒、爱、恶。


    “塌了不是更好,说不定我们就能直接出......”陈离翡说到一半,卡壳了,“卧槽!屋顶上面怎么还是屋顶?真是要压死人了!”


    屋子中央上角的屋顶木瓦砸下来,第二层、第三层屋顶木瓦连续砸下来,溅出一堆木屑,连带着整个屋顶都在摇晃。


    画人柳鸷说:“这里不能呆了,去我们那屋子吧?”


    柳鸷扫过其他画人,并不是所有的画人和选手之间的关系,都像柳鸷这对一样相互坦诚的,加之有双生花的相爱相杀的影响存在。


    柳鸷同选手们说:“你们自行决定去留。”而后,她跟着画人柳鸷,走向自己那幅破损的人皮画。


    入画前,柳鸷忽然回头,在屋里寻了一圈,朝前柜处跑,停在谷栖夏躺的地方,“谷栖夏,这里要塌了,我现在要去画人的屋子,你要去吗?”


    谷栖夏眼眶空空,反应慢了半拍,没有一丝温度的问:“我这样,还能逃去哪里?”


    柳鸷说:“我可以引你过去,只要你想去。”


    谷栖夏分明没有眼球的眼眶似乎亮了下,微顿,“为什么帮我?”


    “你的命,是江琥用命换来的。虽然你失明了,但生命只有一次,好死不如赖活。我希望你不要自暴自弃,努力的、尽可能的活下去。不要辜负了他的牺牲。”


    清莹的泪,漫延过谷栖夏眼尾干涸的血痂,化成血水流下。


    左角的屋顶连着中央上角,大面积的木瓦塌了下来。冷荻迅速冷静下来,和选手们快速商量后,决定去画人的屋子。


    画人秦为墨带头,带着剩下的画人与选手们,穿进人皮画里。


    人要走光了,右角的屋顶也轰隆巨响,塌了下来。柳鸷还在等谷栖夏的回复。


    万宝子站着柏封棠腿边,喊了一声:“美人姐姐,你快点,要全塌了!”


    半晌,谷栖夏暗自攥紧袖口的布料说:“你走吧。”


    “什么?”碎落的木屑砸得砰砰响。


    谷栖夏又一句,“我不用你假好心!”


    柳鸷点点头,将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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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的两个眼球还给谷栖夏,大步朝柏封棠跑去。


    柳鸷、柏封棠等人的身影消失在人皮画里。


    在最后一片屋顶轰然倒塌前,散架的前柜上方,凭空出现一道身影,睥睨着谷栖夏,“想活吗?”


    谷栖夏动了动睫毛。


    “我可以赐予你一双新的眼睛。”


    “从此,你会成为我的座下犬。”


    “而你的任务,就是杀了柳鸷。”


    画人的屋子是一间十丈十寸的大屋子,一下子涌进来近二十个人,显得有点拥挤。


    好在这屋子没什么家具,除了一面巨大的、被撕毁的全景画,其他都是光秃秃的。


    陈离翡瞧了一圈,“你们这啥线索也没有,咋出去啊?”


    画人陈离翡翻了个白眼说:“所以我们没出去啊!要有线索,还等你们来喔!”


    陈离翡被怼得气不打一处,大拇指比着自个的胸膛:“正主在这!有你这假货说话的份?”


    “你他妈才是假货!”两只出笼儿的雀儿,斗嘴互啄。两个秦为墨同时抚额,各拉一个打圆场。


    柳鸷没管他们,指腹轻醮全景画,这材质也是人皮画,也许是这屋子没有充斥的骆驼血味道,能够清晰的闻到画中的乳香味,“你们有研究这是什么颜料吗?”


    画人柳鸷摇了摇头,指着损毁的画中唯一还可见的一只手,“虽然不清楚颜料,但这手的肤色,你有没有觉得很眼熟?”


    手背偏乳棕,色彩丰润,手指根根透亮鲜活。


    柳鸷结合酒骨龛至今出现过的景物,“比夕阳白点,沙子棕点,比木乃伊淡点。”


    “可能是木乃伊棕。”两个柳鸷下意识的,望向身后的柏封棠,“你知道?”


    柏封棠迈近一步,询问:“可以让我闻闻吗?”


    柳鸷本想退开一步,把画让给他,但脚才退开半步,整个身体僵住了。


    柏封棠的左手,径直擒住柳鸷方才沾画料的右手,宽阔的肩膀微微前倾,凑近她的指腹嗅了嗅。


    柳鸷的指尖滚烫,不禁发颤,兀自收指紧攥成拳,连忙从他的掌中逃离,撇过脸对着画。


    反而是对面的画人柳鸷,转溜的眼睛,一幅吃瓜的表情。柳鸷瞪了她一眼,画人柳鸷狐假虎威,“嗯咳嗯咳,那个,你闻出什么没?”


    “以腐臭为底,用大量的乳香与没药香料覆盖臭味,确实是木乃伊棕。”柏封棠解释道:“木乃伊棕是用木乃伊的肉身碾碎成粉末,加以没药和白沥青等混制成的,是一种极其珍贵的颜料。木乃伊棕所呈现的效果,你们也看到了,绚丽逼真。”


    两个柳鸷同时皱眉,看来这龛主是个追求极致艺术的画狂。


    画人冷荻过来,小声对画人柳鸷嘀咕:“之前我们不是怎么试都不行吗?这次我想让双生试试。”


    画人柳鸷的目光投向,全景画的右下角的一双同是棕色的右手掌印。原来,画人们为破局,研究了整幅画,而画中最可疑是多出来的一双右手掌。


    “可以。”


    画人冷荻喊了冷荻过来,这时,全景画破损的豁口,黑洞洞的,突然从里头伸出来一双满是血、还沾着木屑的手。


    画人冷荻倒退一步,“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