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归义侯府后院。


    刚刚换了药，雁守疆被伤口处的一阵灼热一阵瘙痒烦躁地心神不宁，只能扯了条细绢开始擦剑转移注意力。


    路风耀一踏进房间，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张眉头紧皱满脸不快的脸，再一看他手上的长剑，在烛火下泛着凛凛寒光，下意识的就想夺门而逃。


    “何事？”


    可惜，雁守疆没给他这个逃跑的机会。


    路风耀尴尬地笑了两声，象征性地走近了一些：“长安送了消息来。”


    见雁守疆点头，他继续道，“李广利求的西征圣旨上没有点名征调将军，是多亏了金日磾配合王夫人周旋；太子加冠礼已近……还有上半年的军饷，不出意外的话……最后就是阿真及笄已有一年了，田家想要尽快完婚，王夫人的意思是这事还得将军主持，是否请旨回去一趟？”


    听到这里，雁守疆眉头又是一蹙：“不回。田家行事我素来不喜，田洺昭更是没什么担当，若不是父母之命，我绝不会允许阿真嫁去田家。”


    路风耀一哽，还是劝说道：“阿真可是你唯一的女弟，你这当兄长的不回去给她撑腰，岂不太委屈她了？”


    雁守疆烦躁地把剑归鞘，又拿起长枪开始擦，不愿意再聊这个，路风耀摇了摇头，随后话头一转：“还有齐王那边，关于孟疏的调查也来了信。”


    雁守疆瞬间眸光一闪，长枪也不擦了：“说。”


    “大儒孟昭确有一子，其母难产而亡，便跟着长姊长大……”说到这里，路风耀拊掌而笑，“他的长姊就是少卿那个千好万好举世无双的新妇！”


    飞将军李广之孙，名李陵字少卿，三年前聘了孟氏轻沾为妻，他与雁守疆曾同在羽林卫任职，两人颇为投契，这几年一直有书信往来。


    说到这里雁守疆也不由失笑摇头，李陵自打成婚以后，每每来信都要在结尾感叹吾妻如何如何好，尔等没有成亲的‘老光棍’真惨。


    “咳，”雁守疆轻咳一声拉回路风耀跑偏的话题，“继续。”


    “哦，孟家姊弟二人都还年幼，孟博士又是个比较迂的文人，华景的母亲孟夫人不放心两个小儿，便将二人接到了身边照料，据说孟疏开蒙都是和临尘公主一起的，一直到了八岁上下，才送到祖父孟之后身边教养。从去年开始，孟疏就在四处游学，行踪不定。还有将军着重让打听的名字，好像是因为身体不好就没起大名，齐王殿下那边只查到一个小名。”


    雁守疆眸色一深，追问道：“叫什么？”


    “就叫阿疏。”


    雁守疆立时敛眉不语，指尖无意识地开始摩挲长枪上的金色花纹。


    路风耀见状小心追问道：“将军到底要查什么？”


    查什么？当然是查孟疏的真实身份！


    此人，出现的实在突兀，前番他从未听过孟疏的名号，如今不仅代临尘公主之命参与屯民，行事、智谋竟也如此出类拔萃。


    明明不过一个身无官职的白丁，谈吐见识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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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如此不凡，华景最新的屯民策至少有一半是他的功劳，朝中形势尽在掌握，三言两语就分化了骆奉与李广利的联盟，更把骆奉收为己用。


    明明华景才是兄长，他却隐隐觉得华景有些怕他，做什么事情之前都在关注孟疏的想法。


    还有那个羽林骑安荣，明明是临尘公主的贴身护卫，身负官职，却被孟疏呼来喝去毫无怨言，一声呵斥就能让他跪地请罪。


    再加上此人容貌实在出众，除了比寻常十五六岁的女郎高挑一些，颇有几分雌雄莫辨，以至于他总是忍不住猜想他会不会是……


    但是怎么可能呢？那样尊贵的身份，那样娇生惯养的人，如何会来这荒凉偏僻之所？


    “将军，”郑卫突然入内禀报，“人来了。”


    雁守疆眉头一皱：“让她在廊下候着。”


    “将军可真小气。”


    白日里娇媚的女子声音此刻再次变回了那个爽朗的女掌柜，来人正是赵婧。


    “仆刚应付完孟郎君，一刻都没敢耽搁就来向将军回禀，怎地将军反倒要拒仆于外了？再说了，人来人往的，要是被人瞧见，惹得孟郎君生疑不说，还会损了将军清誉的。”


    她一身黑衣，不卑不亢地行礼，跪坐在路风耀旁边，迎着雁守疆的视线歪头一笑，毫不见外，更不知错。


    雁守疆顿时觉得伤口处疼得直抽抽。


    “我专门把人领过去让你接近，你不想办法取信于他，好好的攀扯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