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车后，沈棘年身为沈家话事人，一身黑衣，胸前别着白花，手里捧着沈老夫人遗照，缓缓前行。
三月没见，沈棘年清减不少，棱角愈发分明，能清晰看到突出的颧骨。
他后面跟着的是沈星和沈欣然。
两人之后是俞淑宁和沈瑶瑶。
宁致远也在列。
再后面，是沈家的各色亲戚以及好友。
苏凛没有走近，一直开着车，远远跟着。
见灵车开进了墓园，沈老夫人的棺椁被送入墓穴，才下车，深深鞠下一躬。
前方哭声一片。
最难过的莫过于沈瑶瑶和刘妈，两人哭得起不来。
刘妈甚至几次差点跳进墓穴去。
她陪伴沈老夫人几十年，两人的感情早就超越了普通的雇佣关系。
看着刘妈哭成这样，苏凛突然特别不是滋味。
葬礼结束。
各自散去。
沈棘年和沈星以及俞淑宁等各自上车。
沈妈也被扶走。
苏凛赶在众人之前离开。
她回了沈宅。
进了沈老夫人生前住过的小楼。
屋里摆设依旧，连沈老夫人生前最爱坐的金丝楠木椅都在，板板正正摆着。
椅子上铺着厚厚的垫子，又软又柔。
沈老夫人以前总喜欢坐在那张椅子上跟她说话，笑嘻嘻地问她喜欢吃什么。
老人于她，是第二个外婆一样的存在。
东西还在，爱她的人却一个接一个离开了。
一滴泪毫无预期地砸在地板上。
外面，突然传来动静。
有人上楼来了。
苏凛身形一闪，避到暗处。
透过缝隙，看到俞淑宁带着几个人进了房。
她还穿着黑衣，胸前的白花都没来得及摘，手指着屋里的东西道：“这些，还有这些，全都丢出去！”
转身又去了另一间房：“这里的东西一件不留！”
佣人为难地道：“这些是二少夫人的东西，万一她回来找不着怎么办？”
那间房是以前沈老夫人给苏凛安排的，虽然没怎么住过，但一应物品沈老夫人都是按着她的喜好安排的。
俞淑宁不冷不热地哼一声，“她回来又怎样？奶奶病了三个月，她一次都没去看过，老人家出殡也不在场，沈家还有谁容得下她？”
“东西留在这里不是添堵吗？”
佣人没敢再说什么，立刻将房间清空。
俞淑宁看到空掉的房子，眉头这才散开，等佣人们离去，一个人在屋子里悠然自得地转了两个圈圈。
家里讨人厌的总算全都清理干净。
俞淑宁的心情特别好，靠在椅背处弯起了唇角，眼底扬着自得的光芒。
“俞小姐！”
有人匆匆走进来，是俞淑宁新安排给宁教授的保镖。
来人四周瞟了两眼才出声，“宁教授还在找苏兰！”
“一个破女人有什么好找的？”俞淑宁眼底悬着漫不经心。
“不是叫你们多创造点机会给我妈吗？”
“这个……”保镖面露难色，“何教授这段时间风评很不好，我们担心会影响到宁教授的名声。”
“我妈名声臭了，他还不离不弃，才更有利于名声，懂吗？”
听俞淑宁这么一分析，保镖立刻明白过来。
“是。”
保镖离开后，俞淑宁脸上的淡色慢慢变深，眼底流露出烦躁。
“说来说去，都是讨厌鬼！”
她重重将沈老夫人生前最爱盘的核桃丢进垃圾桶，拨了个电话，“你去给我找个死人，这个人……”
俞淑宁边走边说话，声音越来越低，直至消失。
苏凛慢慢从暗处走出来，捡起垃圾桶里的核桃，小心翼翼放回到桌上。
这家里，沈老夫人去世，郑丽如被关了起来，两个能压住俞淑宁的女人都不在了，她终于可以充王充霸。
不过未免太迫不及待，老人尸骨未寒，就想把痕迹全部抹去。
苏凛打了几个电话，安排好母亲苏兰，就在这屋里住了下来。
沈老夫人生病几个月她全无所知。
离世也没能守在身边。
心里怪过意不去的。
在这屋里住七日，全当为她守孝，但愿老人泉下有知，也能得一丝安慰。
苏凛房间的东西被俞淑宁全部丢掉，换洗的衣服只能去主屋拿。
趁着夜色，苏凛轻巧进入主屋，朝先前沈老夫人专门为她和沈棘年安排的房间走去。
经过书房时但见沈棘年已经回来，正坐在桌前看着什么。
清瘦下来的脸庞越发棱角分明，线条利落。
估计这段时间太过操劳，脸上有着淡淡的倦意。
俞淑宁走进书房，似乎为了避谣一般，还带了沈瑶瑶。
她将一碗汤轻放在桌上，“棘年，这段时间你里里外外操劳，也够累的，先休息一会儿，喝点汤吧。”
沈瑶瑶也大声道：“是啊二叔，妈妈挺担心您的，这是她特意为您熬的补汤。”
说着，将另一个碗放在桌上，“这是瑶瑶跟妈妈学做的营养餐，二叔，您一起尝尝吧。”
沈棘年垂落的眼皮抬起，朝二人温和地道谢。
“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俞淑宁说话时，眼角带了一丝羞涩。
从苏凛的角度看过去，两人眉眼相交，说不出的暧昧。
沈瑶瑶也用力点头，“是啊，是啊，二叔，我们是一家人！”
“您放心工作，家里有妈妈，她一定能把家里打理得好好的。我放了学，也会帮妈妈！”
俞淑宁温柔地摸着沈瑶瑶的脑袋，“瑶瑶说得对，家里这些锁碎杂事总不能叫你一个大企业家来打理。”
“你的工作呢？”沈棘年问。
俞淑宁低眉一笑，挺有奉献精神地道：“现在这个时候还谈什么工作啊，当然要以家为重。我对瑶瑶缺失太多，对这个家也缺失太多，是时候好好弥补。”
“辛苦你了。”
“没事。”
苏凛懒得看这两人眉来眼去，进房拿东西。
返回时往楼下看了一眼，看到沈欣然有些木讷地坐在沙发上。
眼睛还肿着，显然沈老夫人过世她也挺伤心。
俞淑宁已经下了楼，热情地给沈欣然端来热水。
坐到她对面时，关切地问话，“这几天一直忙着奶奶的葬礼，一直没有时间问你，欣然，这段时间你住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