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时分，幼儿园门口车来车往。
沈瑶瑶没精打采往外走，完全不理睬背后打打闹闹的同学。
门口好多来接小朋友的妈妈，有的是爸爸妈妈一起来的。
沈瑶瑶淡淡看他们一眼，眼里已经没有几个月前的那种羡慕。
她转头，寻找司机的身影。
“瑶瑶。”
俞淑宁朝她招手，大步走来。
风吹着她的卷发和白色裙角，她脸上的笑容比今天的阳光还要灿烂。
沈瑶瑶闪了闪眼，才走过去，“妈妈。”
俞淑宁亲昵地牵上她的手，“瑶瑶，今天妈妈有空，带你去最喜欢的餐厅吃东西怎么样？”
“好呀。”
十几分钟后，沈瑶瑶坐在曾经最最喜欢的儿童餐厅里，面前摆满了各色各样的食物。
俞淑宁笑盈盈地看着她，“还想要什么？妈妈都给你点。”
“不、不用了。”
同样的餐厅，同样的人，可沈瑶瑶就是觉得很不自在。
俞淑宁亲手给她掰开一块她最喜欢的慕丝甜点，“吃完饭，咱们去游乐园玩好不好？”
上次在游乐园玩得好开心。
沈瑶瑶的眼睛亮了亮，又暗下去。
“怎么？不喜欢？”俞淑宁敏感地问道。
“没有，喜欢。”沈瑶瑶连忙摇头，拿过饮料将管子塞进嘴巴。
妈妈这段时间一定压力太大才总发脾气，她不好容易抽出时间来陪自己，怎么可以扫她的兴。
沈瑶瑶用最快的速度吃完饭，和俞淑宁一起去了游乐园。
游乐园的项目真好玩呀，俞淑宁每一项都愿意陪着她玩。
不论做什么，都先问一问她的意见。
沈瑶瑶再一次感受到被自己妈妈捧在手掌心里关怀的滋味，许久不见的笑容又扬了起来。
俞淑宁看玩得差不多才拉着沈瑶瑶往外走。
先前脸上的温柔笑容随着远离游乐园也渐渐消散，沈瑶瑶清晰地感觉到，她握着自己手的指又紧了些。
沈瑶瑶仰脸看她，“妈妈，您是不是有心事？”
俞淑宁轻轻“嗯”了一声，蹲下来轻轻扳住了沈瑶瑶的肩膀，“瑶瑶，妈妈很害怕，害怕今天是最后一次陪你吃饭，陪你来游乐园。”
“为、为什么这么说？”沈瑶瑶不安极了。
俞淑宁恰到好处将她抱住，“瑶瑶啊，你二婶回来了，她一直对我不满，肯定又要开始针对我了。”
“我其实不怕她针对，只要瑶瑶在妈妈身边，吃再多的苦妈妈都不怕。”
“妈妈最怕的是，她会分开我们。”
“不会吧。”沈瑶瑶脑子里闪出苏凛的脸，几乎本能地道。
“我惹过她好多次，她都没找我麻烦，妈妈是不是误会她了？”
苏凛失踪的这三个月，沈瑶瑶想起了以前的好多事。
她能“死而复生”，沈瑶瑶其实挺高兴的。
“唉呀，你不懂！”俞淑宁有些不耐烦，“她那人手段高明，又怎么会因为你一个小孩子的挑衅就当面报复？她只会把这些仇恨记在妈妈身上，不断挑拨你二叔和妈妈的关系。”
俞淑宁知道，越让沈瑶瑶觉得是自己牵连了她，就越会自责内疚，也越愿意和她一起对付苏凛。
对于沈瑶瑶，她早就拿捏得死死的。
沈瑶瑶果然抿紧唇瓣，忧心忡忡。
俞淑宁又唉的一声叹息，“瑶瑶，妈妈知道这段时间妈妈对你要求太多，过于严格苛刻。这都是因为妈妈太想太想站稳脚根，太害怕太害怕被赶出去，以后会永远也见不到你。”
“你能原谅妈妈吗？”
沈瑶瑶看向她，点了点头。
“谢谢瑶瑶。”
俞淑宁抹着眼泪，手指轻柔地在沈瑶瑶嫩白的脸上抚摸，”瑶瑶啊，如果妈妈离开你，你能生活得更好，能有更温柔的人爱你，妈妈是可以放手的。”
“可苏凛那么恨我，又怎么会对你好呀。”
“我怕的是她伤害你呀。”
俞淑宁说得很动情。
如果是三个月前听到这些话，沈瑶瑶一定会义愤填膺，恨不能立刻把苏凛赶得远远的。
可此刻，她怎么都没办法共情俞淑宁。
她和苏凛一起生活了三年，苏凛从来没跟她说过一句重话，更没有打过罚过她。
而和俞淑宁生活了三个多月，自己已经好几次被骂被罚，甚至还会挨打。
沈瑶瑶虽然年纪小，可基本的判断能力还是有的。
何况她还是个早慧的孩子。
俞淑宁在打她骂她时说的那些都是为了她好的话，她发现并没有那么真实。
不愿意惹俞淑宁难受，又不愿意违背自己的意志，沈瑶瑶一直沉默不语。
俞淑宁又怎么看不出沈瑶瑶心里想什么？
此时不由得一阵懊恼。
要能早知道苏凛还会回来，她也就不会操之过急，逼着沈瑶瑶去讨好沈棘年。
搞得现在，沈瑶瑶都不肯跟她同心了。
不过嘛，只是个孩子而已，有的是办法对付她。
俞淑宁将额前垂落的发丝拨开，刚好露出红肿的伤口。
沈瑶瑶一眼看到，紧张起来，“妈妈，您的额头怎么受伤了？”
说着就要去看。
俞淑宁有意避开，眼神乱瞟，“妈妈没事，只是撞了一下而已。”
即使小朋友，也看出撞击不轻。
“妈妈，是不是……二婶推的你。”
“小孩子别关心这些，只要瑶瑶平安无事，妈妈怎样都可以。”
所以，真是苏凛推的了。
苏凛的确没有针对过她，却一直针对妈妈。
昨晚才露脸就让妈妈受这么大的伤，以后……
沈瑶瑶眼里终于有一丝动容。
“妈妈，二婶这么狠，我不会这么由着她伤害您的。”
俞淑宁喜极而泣：“妈妈的好女儿。”
再次将她抱住。
沈瑶瑶的声音从她怀里透出，“您……要不搬出去住，我能自食其力，可以照顾自己，只要您安全，我们分开也没关系。”
“对！”俞淑宁应完才意识到沈瑶瑶说了什么，脸上的激动猛地凝固，推开沈瑶瑶，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沈瑶瑶一脸懂事：“妈妈，瑶瑶只要有时间就会去看您的。”
俞淑宁：“……”
沈瑶瑶是真心想保护俞淑宁，“妈妈，二婶会恨您肯定因为她想管家。”
“您每天为管家里的事操心，都累瘦了，不如让给她，让她去操心好了。”
“她有事忙，也就没时间找您的麻烦，您也可以做别的事。”
“妈妈不是一直想成为外公那样厉害的人吗？瑶瑶支持您去实现自己的梦想！”
沈瑶瑶人小，懂的却不少。
一席话，比大人还有说服力。
俞淑宁满心里的阴谋卡在喉咙里，硬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快憋死了。
却只能一味温柔地笑，夸奖沈瑶瑶懂事。
等背过沈瑶瑶，才敢露出一脸狰狞。
李颜此时打电话过来。
“淑宁，安排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