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书瑾看着妹妹倔强的小脸,晓得不让她说个明白绝不善罢甘休,当即点头:“你说,我且静候你的高见。”
芷柔深吸一口气:“第一,陈匠礼该向紫霜表姐和舅舅舅母道歉,不是我。他今天当众道歉,只不过是被我气到了。第二,陈匠礼已经和紫霜表姐定亲,作为有了亲事的人,难道不该注意言行吗?孙妍月主动问她家教问题,我不多说。可陈匠礼呢?对其他姑娘暧昧举动不严词拒绝,这不是平白给人家虚妄期待吗?”
沈书瑾试图解释:“听辰逸堂哥提起,陈匠礼是怕孙泰阳难堪。”
芷柔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讥讽:“他倒懂得维护兄弟情谊,但他如此这般的做派,也会让紫霜表姐难堪伤心。怎么,他不愿让挚友难堪,就忍心让紫霜表姐糟心?天下哪有这般说法。”
沈书瑾深吸一口气:“夫妻理应同心。”
芷柔直接打断他的话:“长兄,你口中说的夫妻一体,便是郎君在外逍遥,难道女子就该憋屈受气?”
沈书瑾动了动嘴唇:“我没这么说。”
芷柔目光灼灼:“但你心中却如此作想,以为女子就该为夫君付出一切,若因小事闹起来就是不知礼、不得体。何为夫妻一体?同甘共苦、生死相依、互帮互助,这便是夫妻一体?不是丈夫在外花天酒地,妻子却要在家伺候长辈、带娃、料理家务,还得任劳任怨不能抱怨。凭什么?别人给了真心,你难道不该以诚相待?做不到就放手,别害人害己。”
沈书瑾刚要开口,芷柔又道:“第三,沈家为何和周家结亲?既然是为了好处而来,是否也该付出些什么?不能占了便宜,还要气人家闺女吧。作为男人该有责任和担当,既然定了亲就该对妻子负责,莫提什么真情至爱、身不由己,早干嘛去了?也无人逼迫于他。既然做出选择,就该承担应尽责任。”
说完,芷柔看了眼几步之外的魏元昊等人,冷哼一声,一把抢过洛星辰手中的线头,牵着风筝找魏元瑶去了。她的背影挺得笔直,显示出主人此刻的愤怒。
洛星辰看着空空的手,摸了摸鼻子,眼中闪过一丝无奈。这丫头,竟连他也遭了池鱼之殃!
他抬眼看看魏元昊几个,看他们神情也颇为尴尬,顿时心理平衡了些。还好,遭殃的岂止他一人。春风拂过,带来远处的笑语声,却驱散不了众人心中的尴尬。
“你这样说话,是不是太过分了?”沈书瑾皱着眉头,眼底闪过一丝不赞同。春日的暖阳透过窗棂洒落在他身上,却驱散不了他眉宇间的阴霾。
“过分?”芷柔轻笑一声,茶盏在她手中微微晃动。她抬眸看向长兄,眼中闪过一丝讥讽,“长兄,你觉得我过分,那别人暗地里使绊子就不过分了?那些人在背后说母亲的闲话,难道就是应该的?”
院子里的桂花开得正艳,粉白的花瓣随风飘落,却衬的气氛愈发凝重。洛星辰倚在廊柱上,看着这对兄妹争执,眉头微蹙:“书瑾,你何必为了外人,和自家妹妹过不去?芷柔说得没错,有些事情不能一味忍让。”
“就是啊!”沈书澜放下手中的茶盏,一把搂住长兄的肩膀,神色难得认真,“咱们妹子什么性子,你还不清楚?她要是不占理,能说出这番话来?那周家小姐三番两次挑衅,若不是芷柔今日当场回击,只怕她还要得寸进尺。”
沈书瑾张了张嘴,想要反驳,目光却不自觉地瞥向院中那株开得正盛的桂花。记忆中,这株桂花是母亲最喜欢的,每到春日,她总会在树下摆一张小案,和芷柔一起赏花品茶。
“书瑾兄,”魏元昊放下手中的茶杯,声音温和却带着几分坚定,“我倒觉得令妹这般性子挺好。维护家人,有什么不对?况且,今日之事若不是芷柔出面,只怕事态会更加难堪。”
陆承渊点头附和:“是啊,你可能不了解,但在那些大家族里,女人之间的明争暗斗可不少。今天这事要是不敲打一下,只怕日后会更麻烦。孙家那位小姐,打的可不只是芷柔的主意。”
不远处的草地上,芷柔正和魏元瑶放着纸鸢。春风拂过她的裙角,带起一阵轻盈的涟漪。她的笑声清脆悦耳,仿佛能驱散所有的阴霾。
“我的老鹰飞得比你高!”魏元瑶手中的线轻轻一扯,纸鸢便直冲云霄。
“等着瞧,我这猪头纸鸢马上就超过你!”芷柔不甘示弱,手中的线来回摆动。
陈霁站在一旁,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那道蓝色身影上。春日的阳光洒在她身上,映出一层淡淡的光晕。他转头看向自己的侄子陈匠礼,声音低沉:“沈姑娘说得没错,既然两家已经定了亲,就该有个明确态度。”
“你现在的处境,经不起任何闪失。周家才起步没几年,需要我们沈家的支持。可你若总是这般优柔寡断,只怕连这门亲事都保不住。今日之事,若不是沈姑娘当场点破,只怕周家小姐还要借机生事。”
陈匠礼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边缘,神色愧疚:“小叔教训的是,侄儿知错了。只是……只是我没想到孙小姐会……”
“没想到?”陈霁冷笑一声,“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周家攀上我们沈家,自然要处处显摆。可你倒好,非但不制止,反而处处维护。你以为这样就显得你大度?”
春风徐徐,带着淡淡的花香。芷柔的纸鸢在天空中盘旋,如同一只展翅高飞的雄鹰。洛星辰看着她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这丫头,还是这般率性。
沈书瑾站在原地,回想着妹妹方才说的话。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都太过注重表面的和气,却忽视了更深层的问题。每每遇到事情,他总是选择退让,以为这样就能化解矛盾。可事实上,有些事情不是退让就能解决的。
特别是对母亲的维护,他确实做得不够。每次都是芷柔挺身而出,而他却总是劝着妹妹退让。想到这里,沈书瑾心中一阵愧疚。
“长兄,”沈书澜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别想那么多了,咱们去放纸鸢吧!你看芷柔玩得多开心。”
草地上,芷柔的笑容明媚如春日的阳光,仿佛能融化一切阴霾。洛星辰站在她身后,时不时出声指点,眼中满是宠溺。
“你要这样,”芷柔手把手地教导洛星辰,“线要松紧适度,不能太紧也不能太松。就像处理人际关系一样,该强硬时就强硬,该柔和时就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