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语柔的手指在淤泥中一寸寸翻找,指甲早已裂开,渗出的血迹混着泥浆,却浑然不觉疼痛。寒风呼啸,夜色渐深,她的衣裙早已被泥水浸透,但她顾不上这些。
她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找到岑陌。
“县主,这边也找过了”宓漠捂着脱臼的手臂,脸色苍白,汗水浸透了衣衫。
“闭嘴!”萧语柔厉声打断,手上的动作不停,“继续找!”
宓漠张了张嘴,最终只是默默低下头,继续在废墟中搜寻。
远处传来狼群的嚎叫,回荡在山谷间,令人毛骨悚然。大部分护卫已经撤离,只剩下萧语柔一行人还在执着地寻找。
紫薇踉跄着走到萧语柔身边道:“县主,这次的事”她犹豫片刻,“是长公主。”
萧语柔的动作一顿。
“因为韶宏嬷嬷的事,王爷与长公主彻底决裂了。长公主这次是有意见死不救。”紫薇叹了口气道
萧语柔这才知道,原来岑陌曾将长公主的心腹制成人彘,以报城门羞辱之仇。
那是岑陌送她的定情信物,此刻却成了她最后的希望。
“你若不助我,我便毁了你。”萧语柔盯着玉璧,声音冰冷。
玉璧微微颤动,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决心。下一刻,眼前的一大片淤泥凭空消失。
“县主!”阿莺惊呼。
“敢泄露者,死!”萧瑾立刻拔剑而立,冷冷扫视众人。
紫薇和阿莺对视一眼,默默站到萧瑾身旁。宓漠连忙跪地:“属下若泄露半字,天打雷劈!”
萧语柔面无表情地继续施法,脸色愈发苍白。玉璧的力量在消耗她的精血,但她顾不得这些。
一次又一次,淤泥消失,新的淤泥又堆积而来。她的双手已经麻木,但仍在机械地挖掘。
“县主,你先歇会儿”阿莺心疼地劝道。
“不用。”萧语柔摇头,声音嘶哑,“我能感觉到,他就在附近。”
又是一阵狂风呼啸而过,卷起漫天尘土。萧语柔抬手挡住飞扬的尘埃,忽然看到不远处有个微弱的光点。
“那里!”她踉跄着冲过去。
随着玉璧的力量发动,一个狭小的山洞渐渐显露出来。
“救命!王爷在这里”墨兰的声音从洞中传来。
萧语柔顾不得其他,直接冲了进去。昏暗的洞中,岑陌倚靠在石壁上,衣衫破损,浑身是伤。他的双手满是伤痕,显然也曾试图挖掘出路。
“殿下”萧语柔刚要上前。
墨兰却抢先一步拦在她面前:“王爷为救奴婢受伤,你别碰他!”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炫耀。
萧语柔此刻已无暇计较这些。她只看到岑陌苍白的唇微动:“阿柔”
下一刻,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昏迷中的岑陌突然伸手,掐住了墨兰的脖子:“是你骗本王,说阿柔与钱涛有染”
墨兰瞪大眼睛,不相信岑陌会对她下手。她想辩解,却已经发不出声音。直到生机消逝,她仍不能相信。
岑陌将她扔到一旁,眼中仍带着戾气。直到萧语柔轻轻抱住他:“殿下,我们回家吧。”
此时他紧绷的身体才渐渐放松:“阿柔?”
“是我,我们和好吧。”她的泪水滴在他的颈间。
岑陌将头靠在她肩上,轻声应道:“好。”
长公主府中。
“王爷没死?”微澜小心翼翼地问。
长公主漫不经心地拨弄着茶盏:“运气不错。”她的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殿下要去看望吗?”
“他该来看本宫才是。”玉郢不满道,“明明是他先”
长公主冷冷瞥了他一眼:“滚。”
玉郢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连头都不敢回。
微澜犹豫片刻:“殿下,要不要”
“退下吧。”长公主打断他的话,“岑陌的事,本宫自有计较。”
她端起茶盏,轻轻吹散水面的茶桂。窗外的月光洒进来,映照着她平静的面容。但那双眼中,却闪过一丝令人心惊的寒意。
褚王府。
萧语柔守在床前,看着昏睡的岑陌。他的伤势不重,但失血过多,需要静养。
“县主,你也该休息了。”紫薇端来一碗药,“你的精血损耗太多。”
萧语柔接过药碗,却没有喝。她看着岑陌苍白的面容,想起那些过往。
从初见时的针锋相对,到后来的互相扶持。他们之间有太多误会,也有太多无法言说的情愫。
“殿下为何不告诉我韶宏嬷嬷的事?”她轻声问。
床上的人没有回答,只是呼吸平稳。
萧语柔叹了口气,将药碗放到一旁。她握住岑陌的手,感受着他的温度。
这一次,她差点失去他。
想到这里,她的心又揪了起来。长公主不会善罢甘休,这次的事只是个开始。但她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守护好眼前这个人。
夜色渐深,府中一片寂静。只有远处传来几声犬吠,和着夜风,在这个不眠之夜里回荡。
萧语柔站在毡账外,凛冽的山风吹起她的衣袖。远处的山峦在暮色中若隐若现,空气中还弥漫着泥土和血腥的气息。她抬头望向天际,乌云密布,仿佛在酝酿新一轮的风暴。
脚步声由远及近,邬钧快步走来,铠甲上沾满了泥污。他的眼中满是焦急,声音也带着几分沙哑:“王爷伤势如何?”
“重伤未愈,需要静养。锦阳军现在责任重大,你应当知道该怎么做。”
萧语柔转过身冷冷道。
邬钧的拳头攥得发白:“属下定当加强防卫,绝不让歹人有机可乘!这次的事”
话未说完,他与迎面而来的微澜撞个正着。两人四目相对。
邬钧冷哼一声,大步离开。
微澜道:“长公主命奴才前来探望王爷。”
“王爷刚刚入睡。”萧语柔淡淡道,心中翻涌着难以平息的怒意。虽然心知这场灾难必定与长公主有关,但没有实证,也只能将这口气暂且咽下。
“那奴才稍后再来。”微澜欠身,转身欲走。
“且慢。”萧语柔突然开口,声音清冷,“不知长公主可还安好?”
微澜回头,看着眼前这个神色冰冷的少女,嘴角的笑意不减:“长公主受了些惊吓,倒是无碍。”
“是么?”萧语柔扯了扯嘴角,眼中闪过一丝讥讽,“长公主果真福泽深厚,不像那些命薄之人,听说已有七八十条人命丧生了。”
微澜眉头微皱,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还未等他开口,萧语柔已转身进了毡账,留下一个清冷的背影。
账内,宓漠正在整理药材,见萧语柔进来,欲言又止:“县主,您是怀疑”
萧语柔走到窗边,看向外面阴沉的天色,声音低沉:“你可还记得山崩前的声响?”
“是雷声吧?”宓漠放下手中的药材,走到萧语柔身边。
“仔细想想,到底是先有雨,还是先有响?”萧语柔的目光落在远处的山峦上。
宓漠愣住了,脸色逐渐变得苍白。
确实,是先下了雨,才传来轰隆巨响。这个顺序,本就不合常理。
“可是”宓漠迟疑道,声音微微发颤,“要在那么大的山上动手脚,谁能掌握得如此精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