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海角吗。
卫邀月没有勇气相信。
盛都，是贺兰枭的家，他的一切都在这里。更何况，景帝需要信得过的左膀右臂，景国需要一位骁勇善战的大将军。
他真的可以放得下这些，不管天涯海角都随她去吗？
或许是杜撰了太多的小说里的爱情，卫邀月已经对甜言蜜语有些免疫了。
有的时候，山盟海誓，听听就好。
说这话的时候未必就不是真心。但要真让人做到，又有些强人所难了。
她点头，“好。我见你这淡然模样，想必是已经有应对之策了。不过你还是要小心周恪，他一定也会捏着这个当作把柄，等陛下亲审的时候，添油加醋，拉你下水。”
贺兰枭胸有成竹道：“放心，我会处理好的。等这一切都尘埃落定，我们便再也不分开了。”
白头偕老，永不分离。这是多少有情人最简单赤诚的心愿。
于卫邀月来说，她亦是想要与贺兰枭相伴终生的。
可她一联想到，要在这盛都城里待一辈子，她的心就感到无比的疲惫。
她看着头顶统国将军府高高的匾额，心绪一时有些复杂。
府门大开，卢老夫人拄着拐杖，激动地走了出来。
“月儿！”
卢老夫人迈着蹒跚的步子亲自来接，这让卫邀月又心疼又自责，“祖母，你怎这么晚了还未歇息？你看看你这腿脚，干嘛还亲自跑出来呢？”
卢老夫人疼惜地抚着卫邀月的脸颊，“你啊，瘦了。你一走这么些日子，你可知祖母心里有多记挂？如今你回来了，祖母哪有不来接你的道理？”
长辈的关怀，让卫邀月有种真的回到了家的感觉。
她深深地拥住了卢老夫人，眼含热泪，“祖母，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哪儿的话呢。”
卢老夫人轻拍着她的背，“走，我让小厨房给你备了宵夜，都是你爱吃的，快进去吧。”
一旁传来幽幽的抱怨：“祖母，您是不是忘了点儿什么啊。”
卢老夫人脸上的慈爱突然消失，怒目圆瞪地扫过去，“你不是死了吗？！”
贺兰枭无辜道：“我是真的差点死了啊。我九死一生，好不容易保下性命，而后炸死隐匿，也都是为了”
“行了，我老了，没耐心听你许多废话。”
卢老夫人拉着卫邀月的手，转头毫不留恋道：“某些人贯是爱用诈死这一招，也不管家里人伤心还是难过的，反正自己的谋策见了效就好。反正啊，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老婆子我要是次次都伤心欲绝，我还要不要活了？”
卫邀月扭头看着贺兰枭那可怜巴巴的小狗模样，心软了一下，帮他解释道：“祖母，贺兰枭他当时确实有难处，诈死，也是真的没办法。您看，当时不也传回来我的死讯了嘛，您如今不也没怪我。”
“那能一样吗！？你是被周恪给害的，差点儿真的死了。要是不隐匿行踪诈死，还不又要被抓回睦陵里受苦？”
“扶光他也一样啊。您可知他是走了好几个日夜，从绥辉走回来的。我们把他捡回来的时候，他就剩半条命了，眼睛还盲了。要不是有白石在，还不知他今日有没有命回来呢。”
卢老夫人顿住了脚步，神色有些软了，“当真？”
卫邀月赶紧趁热打铁，“当真！他中了算计，眼睛看不见了，背后还有数不尽的追兵。您想啊，他一个盲人，在深山老林里，就算没被敌人抓到杀了，也很有可能遇到猛兽毒蛇。他侥幸活了下来，却仍然身负重伤。如果那时暴露了自己的行踪，有歹人来袭，他根本无法招架。所以才只能暂时诈死，委曲求全。”
卢老夫人转头，往后看了眼贺兰枭。
“这眼睛，看起来也无甚大碍呐。”
贺兰枭恭恭敬敬地回答：“回祖母，多亏了有月儿不分日夜的悉心照顾，孙儿的眼睛这才得以好转。”
“不分日夜？”
卢老夫人的眼底带着颇具深意的笑，扭头回来看向卫邀月，“月儿，你”
卫邀月脸唰地一下就红了，赶忙岔开话题：“祖母您是不是不生气了？”
“不气了不气了。”
卢老夫人紧拽着她的手往屋里走，“快，你快与我说说，你是如何日夜不分地照顾扶光的”
这可真算得上舍身取义。
卢老夫人准备了一大桌子的菜，拉着她说了一整夜的话。一直说到天亮了，卫邀月都快撑死了，也快困死了。
卢老夫人可谓是老当益壮，要不是卫邀月说自己要晕了，她还不打算放她走呢。
回到房中，卫邀月结结实实地补了个觉，一直睡到了下午日头快要落山，这才又起来。
她伸了个大懒腰，一睁眼，便看到了外间桌子上放着的一碗药汤。
卫邀月走过去，正纳闷着，门便被推开来，一个小婢女进来，局促恭谨地向她行礼。
“卫娘子，您醒了？”
看着那小姑娘，卫邀月的心突然刺痛了一下。
她身上穿着将军府婢女的服制，头发利落地盘起来，进来谨慎行礼的样子，与当年的芙蕖竟有些相似。
卫邀月一时恍惚，眼泪便瞬间滴了下来。
小婢女慌了，立刻跪下来，“卫娘子这是为何？可是奴婢哪里伺候得不好？奴婢刚入府来，若是哪里有不妥，还请卫娘子责罚！”
卫邀月回神，赶忙将小婢女搀扶起来，“没有。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心情有些不好。你叫什么名字？谁叫你来伺候的？”
“奴婢名叫浣珠，是卢将军从北境捡回来的孤儿。将军怜悯奴婢，便将奴婢送来盛都，说府内新来的卫娘子，是将来的少主夫人，让奴婢好生伺候您。”
居然，连身世都一模一样。
卫邀月极力平复着心绪，“卢老将军是个好人。”
“是。奴婢是和其他十几个孤儿，一同被送到盛都来的。将军说北境苦寒，来到盛都，哪怕是做个婢女，也比在北境吃不饱穿不暖的强。奴婢一行十几个，都被安排进了统国将军府，这才头一日伺候，有不稳妥之处，还望卫娘子多多教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