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邀月的话有些激怒了卫延宗。
他歪着嘴,阴森地笑了笑,“我最讨厌你们这些人,这种自以为是的嘴脸。”
从开始到现在,卫延宗从来都不是一个正义的人。
他悔恨过、道歉过,不过卫邀月很清楚,他从不曾真心地认为自己有错。
卫家以前倚靠燕琢,后来燕琢不带他玩儿了,他便偃旗息鼓,没了气焰。
卫邀月曾经天真地以为,这回卫延宗终于可以安生消停,为了他新出生的女儿,安分守己地过日子。
可是他却执迷不悟,居然与周恪这样的大奸大恶之辈沆瀣一气。
周恪完蛋了,卫家也要完蛋了。
卫延宗的行为,断送的不止是他自己的性命,还有卫家所有人的未来。
“卫延宗,我知道你是个爱趋炎附势的。既然如此,你眼见着周恪要完了,为何还执迷不悟?卫欣然、卫瑾瑜,她们是你的女儿,你不为自己想,难道也不为她们的将来着想吗?!”
卫延宗默默转到她的身后,动作缓慢地,为卫邀月解开绑绳。
“是啊。她们,都是我的孩子只是可惜,她们,还有你怎么都是女娘呢?我卫家出身寒微,多少年才出了我这样一个大学士。家门亲族,都在巴望着我为他们光宗耀祖。可是我却连一个传承血脉的儿子都生不出来。沈清沅被降罪,我得罪了沈家。太子也被你哄得站在了你那边,不再信重于我。”
卫延宗的声音是那么的温厚,却听得卫邀月浑身寒毛都立起来了。
他松开了卫邀月的束缚,捏着麻绳的一端,笑着转到卫邀月面前,蹲下身来,平视着卫邀月。
“想我卫延宗寒窗苦读数十年,如今却落魄至此。朝中大臣忌惮太子殿下的权威,无人再敢与我深交。我小小侍郎之位,在人才济济的盛都,过得抬不起头来。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我的好女儿,卫邀月”
原来卫延宗做这一切,仅仅是为了报复而已。
他从来没有放下过对她的仇恨,将所有的不幸,都归因到了她这个女儿的头上。
可他从未反省过,他从未尽过半分身为父亲的职责,更别提在她身上倾注什么父爱了。
她为这个世界里的卫邀月感到悲哀。
“是啊。若是卫邀月从未反抗,乖乖地忍受你们给的所有屈辱,你们就开心了,满意了。卫延宗,你不是很奇怪,为何我从贺兰枭府中回来,从此就性情大变,不再逆来顺受了吗?我今日就告诉你真相。”
她知道,就算她说了,卫延宗也不可能会信的。
不过事已至此,不是她死,就是卫延宗亡。她不妨说来试试,看卫延宗面对女儿的死,会是怎样的心情。
“我性情大变,是因为我根本就不是你的女儿卫邀月。真正的那个卫邀月,已经死了。她是被你们逼死的。你和沈清沅,逼迫她嫁给那个无德的赵员外,她是活活被虐待死的。而你们,嫌弃她丢人,就连她死之后,都不肯去看她一眼。任由她被赵家人仍在了城外的乱葬岗之中。”
卫延宗的脸上没有丝毫心疼悔恨之意,唯有深深的恐惧。
“你你胡言!你不是卫邀月,你又是何人?”
“我?我是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孤魂野鬼,看着卫邀月实在可怜,便附在了她的身上,逆转时空,回到了她死之前,为她逆天改命,报仇雪恨啊”
卫延宗向后退着,恐惧地指着卫邀月,“不可能,这世界根本就没有什么鬼神之说!你骗我!”
“我骗你?难道你心里没有疑虑过吗?为何我会知晓你与柳如烟的事?为何我会了解朝堂纷争?为何我从未踏出过卫家,从未上过学堂,却突然变得博学广识,甚至还会吟诗作赋?”
她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睨着蹲在地上的卫延宗,“冤有头,债有主。你说卫邀月欠你的,害你沦落至此。可这一切,源头是你自己!是你的苛待和折磨,让你自食恶果。我已经很仁慈了。你看,人家沈姨娘真心悔过,我不也没有要她的命吗?”
此时的卫延宗浑身已经抖成了筛子,眼底却猩红地泛着波涛汹涌的仇恨,狠狠地瞪着卫邀月。
“就算你真的是鬼,现在也被困在了卫邀月的这具凡胎肉骨之中!我能让你死一次,就能让你死两次!!!你和贺兰枭,还有他的那群忠心耿耿的狗,都别想活!!”
卫邀月听着这话,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往院子外面望了望,“卫延宗,你想干什么?!”
卫延宗没有理睬她,而是叫手下将她押到了院子里,拔出一把寒光凛凛的匕首,不由分说地往她的胳膊上划了一刀。
这一刀,划得当真是结实。
不过卫邀月已经大概明白了他的用意,愣是忍着没有喊出声。
“卫延宗,你抓我来,就是想引贺兰枭和金乌军过来,想害他们,是吧?”
她环顾四周,那些看似无意摆着的酒坛子,笑道:“若我没有猜错,这些坛子里放着的,根本不是酒,而是火药,对吗。你觉得抓了我,贺兰枭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前来搭救,所以设局引他前来,为的就是将我们一网打尽,对吗?”
卫延宗紧紧地攥着匕首,对着卫邀月的肩膀,又是一刀。
“聪明。果真,你还真不是我那愚蠢木讷的私生女呢。不过我倒要看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贺兰枭听到你的惨叫,能不能忍着不来救你。”
肉体上的疼痛,并不能让卫邀月痛苦。
她知道,贺兰枭一定会来救她,哪怕是知道这是个陷阱,也一定会不管不顾地冲上来。
这才是她最害怕的地方。
果然,她是了解贺兰枭的。
破败的大门被一脚踢开,贺兰枭杀气凛凛地握着负心剑,一见卫邀月身上的伤,眼底的戾气却又全化成了心疼。
“卫延宗,你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