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南向晚已经扑过去接住他下滑的身体,膝盖重重磕在地上。
他背后的鲜血沾糊了她满手,温热黏腻。
“你撑住,一定要撑住,我们一起回家……”她声音发颤,手指收紧。
他将头轻轻地靠在她的颈窝处,她低头凑近,却只听见微弱的喘息。
“晚晚,我想你了……”
听到这一声“晚晚”,南向晚坚硬的心防开始崩塌,鼻头一酸。
这时,一颗后方子弹撕裂空气,击中了他的肩膀。
他身体猛地一缩,闷哼一声,却仍死死搂着她,甚至下意识侧身,用自己挡住可能的下一枪。
他伤口处的血涌得太快,眨眼间就浸透了她的袖口。
南向晚怔忡片刻,直到唇角尝到铁锈的味道,才失声:“野征——”
他的瞳孔开始涣散,任她双手死死抓住他的肩膀,却仍抵不住他下滑的力道——
这种伤势,再加上胸口中枪的位置,就目前这个年代的医疗水平,哪怕南向晚不懂医术,也明白顾野征这一次是凶多吉少了。
不,她绝不会让他就这样死在这里的!
南向晚想起了曾经在苍云山,他当时中毒很深,自己虽然给他采了解毒草,可谁知道它能不能救得了他呢?
那一晚,她也像这样抱住他,当时她意识昏沉,隐约记得身上流动的异能也在帮她修复他的身躯。
那这一次,她还能救他吗?
远处的树林间,响亮的枪声此起彼伏。
公安干警依托树干和土坡还击,子弹擦过枝叶,簌簌飞落。
犯罪分子的反击也不甘示弱,从公河那头不断增援,弹壳叮当砸在河滩碎石上,硝烟四起。
而被放回边境线的二十几个被拐妇女,她们瑟缩在河岸凹陷处,惊恐地抱成一团。
当流弹尖啸着掠过土坡,激起一道道泥灰。
她们尖叫连连,生怕会被打中。
一名干警肩膀中弹。踉跄后退,仍单手举枪点射。
这些犯罪分子全都是一些穷凶极恶之徒,手上沾满了人血,因此血性一旦被激起,非得拼个你死我活。
“该死的x国佬!妈的,干死他们!”
他们怒吼着更换弹匣,却被狙击手一枪爆头,重重栽进河里,溅起暗红的水花。
——
南向晚咬牙拖着顾野征找到一处掩体后,就跪在他身旁,双手死死按在他中枪的胸口。
她指尖泛起诡异的绿光,皮肤下的血管一根根凸起,像有活物在游走,然后瞳仁碧绿如玺,整张脸焕发着一种神圣的光芒。
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冷汗混着脸上被溅上的血水滑落。
“撑住……”她咬牙,声音破碎嘶哑。
异能疯狂地抽取她身体的热度与力气,她视线都开始模糊起来了。
而他的伤口,在“绿光”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直到那一颗深嵌入他身体的子弹慢慢被排出来。
过度的抽取异能,终于造成了一定的反噬,她感觉手上包扎好的伤口再次撕裂,鲜血不断渗出,可她的救治仍纹丝不动。
“活下来……”她俯身,额头抵住他的:“求你……”
夜风呜咽,盖不住远处的厮杀与那近在咫尺的心跳。
如同溺水之人破水而出,顾野征猛地睁开眼,大口喘息了一下。
胸口残留的剧痛还未消散,却已被某种奇异的力量修复。
南向晚的掌心仍旧贴在他的心口,泛着幽绿色的微光,可此时她的脸色依然惨白如纸,指尖微微发抖,血不断滴落。
顾野征一开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直到看到她此时的状态跟手上的动作,他才惊觉中枪濒临死亡的自己竟活了过来。
“够了!”他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强行打断那股力量的输送。
南向晚的瞳孔骤然收缩,像是从某种混沌中惊醒,呼吸急促而紊乱。
顾野征虽然震惊南向晚身上的奇异之处,可此时此刻,他却没法去多做思考。
远处,枪声仍在持续,公安干警的怒吼与犯罪分子的叫骂交织。
被拐卖的妇女们蜷缩在河岸边的阴影里,惊恐的啜泣被爆炸声掩盖。
南向晚收回了手,她踉跄着站起身,目光冷静得近乎锋利。
“顾野征,去做你该做的事吧。”她的声音沙哑,却不容置疑。
这一刻,他们夫妻的默契已经达到了一种合二为一的地步。
她一句话,他就能够领悟她的心。
他不说,她也能懂得他的责任。
他没有废话,甚至没有问她要去哪儿、那一道神秘的绿光是什么。
他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抬手擦去她唇角的血迹,低声道:“保护好自己。”
她吸了吸鼻子,忍下胸口起伏的情绪,点头:“你也是。”
下一秒,他抄起地上的枪,转身就冲入战火之中,身影迅速被硝烟吞噬。
而南向晚则毫不犹豫地奔向那一群无助惊惧的妇女。
虽方向是背道而驰,可他们却拥有着一致的理想跟行动——守护。
她借着公安干警的掩护,潜行到了河岸边,她声音沉稳而有力:“你们跟我走,我带你们先撤离到安全的地方。”
陈雯听到熟悉的声音,猛地一抬头,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到一张让她震惊的脸。
“向晚姐?!”
南向晚带领着她们先撤离这危险的地带,重新从地道出口平安地回到了黑水村里。
土墙黑瓦在月光之下泛着冷光,一出地道,就见三、四个公安干警举着枪围拢上前。
但见出来的是南向晚,她身后还跟着一个个憔悴、惊惧不安的妇女时,他们难掩表情惊讶。
所有人此时都又累又饿,尤其这一路奔波,她们脚上的镣铐不断摩擦脚踝,月光下的皮肤,惨不忍睹。
南向晚先让公安干警帮着她们解开,很快院子里横七竖八地扔着被砸开的锁链,她们也终于自由了。
“大家先歇着,我去倒点水来。”她低声嘱咐,女人们木然点头,有的瘫坐在墙角,有的抱膝发抖。
灶房里的水缸还剩半缸水,她舀了一瓢,递给最近的女人。
当干裂的嘴唇碰到凉水,那女人突然哭出声,又死死咬住手背憋住。
好像是某个开关被启动,女人们全都不再死死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将内心通通发泄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