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猫子 作品

第32章 同难者

风一直在吹,树叶沙沙的声响就像砂纸摩擦着心。

珂晴看着白宇和陈闯,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担忧,这让她心里更加难受。

她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的手在兽皮上揪出了褶皱,像是要抓住最后一丝安全感。

说,还是不说?这个问题像个死结,把她的心越勒越紧。

要是把真相说出来,他们会怎么看自己?

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个怪物,是那些可怕实验的怪胎?

可是,要是一直憋在心里,这秘密就像一块大石头,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

她的眼神飘来飘去,一会儿看看脚下的土地,一会儿望向远处模糊的树影,仿佛在寻找一个答案,可看到的只有迷茫。

终于,珂晴深吸一口气,那口气里都是这些年的苦。

她的声音很低,还带着颤抖:

“我是个实验体。七岁的时候,被一群没人性的人抓去做人体实验。”

“每一天都像是在地狱里,我被关在一个小铁笼子里,灯光惨白,他们拿着各种针管和仪器,在我身上扎来扎去。我疼得受不了,可他们根本不管,就像我不是一个人,只是一个东西。”

白宇和陈闯静静地听着,陈闯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拳头不自觉地握紧。

而白宇却满脸心疼。

“后来,实验出了问题,药剂失控了,我变得力大无穷,他们把我放了出来,他们控制不住我了,我就趁着这个机会逃了出来。可是,他们怎么会放过我呢?乌鸦族,就成了他们追杀我的工具。我的爸爸妈妈,为了保护我,被乌鸦族……”

珂晴的声音断了,眼泪不停地流,她用手捂住脸,肩膀剧烈地抖动着。

白宇走上前,将珂晴轻轻揽入怀中,声音轻轻的说道:

“都过去了,噩梦不会再来。有我和陈警官在,以后没人能伤你。”

陈闯站在一边,眼睛里全是愤怒,嘴里不停地骂着:

“这些畜生,不得好死!”

珂晴深吸一口气,目光望向远方,仿佛回到那段黑暗岁月,缓缓说道:

“我们树语族,世世代代守护着这片森林,已有一千多年。”

她攥紧拳头,关节泛白,

“乌鸦族以前不过是个靠吃腐肉为生的小族,原本两族井水不犯河水。”

她微微停顿,喉咙发紧,艰难地继续:

“可资源越来越少,他们便起了贪念,想抢夺我们的。”

珂晴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也不自觉颤抖:

“本来他们远不是我们的对手,却和那些做实验的人勾结,用基因药剂改造身体,变得异常强悍。”

回忆起族人的惨状,珂晴的肩膀微微颤抖,抬手抹了一把眼泪:

“我的族人,一个接一个倒在他们刀下,村子里血流成河。我只能眼睁睁看着,我们的族就这样没了......”

她咬着牙,满脸恨意:

“他们还不放过我,想把我抓回去继续做实验,仍然让乌鸦族追杀我,所以我才不轻易相信那个乌鸦族首领的鬼话!”

白宇皱着眉,问道:

“你们和乌鸦族的仇,已经这么深了吗?”

珂晴抬起头,脸上满是泪水,眼神却坚定无比,她猛地站起身,大声道:

“深?这是血海深仇!他们毁了我的家,杀了我的亲人,灭了我的族,这个仇,我一定要报,哪怕付出一切代价!”

白宇内心想到了之前一幕幕令他痛苦的画面。

他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的呼吸变得粗重,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眼中满是痛苦与愤怒,像是一头被激怒的猛兽。

“珂晴,不只是你有不堪回首的过去,我也有......”

白宇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哽咽,

“我从小就被人叫做怪胎!从我有记忆起,村里人看我的眼神就充满了厌恶和恐惧。”

他的目光空洞,仿佛穿越时空,回到了那段黑暗的童年时光。

“听说是因为母亲怀我的时候,整个人就像丢了魂儿,神志不清,疯疯癫癫。大半夜的,她会用指甲拼命抓挠墙壁,那刺耳的声音至今还在我耳边回响。”

白宇说着,双手抱头,身体微微颤抖,

“有时候,她会在深更半夜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到村口的老槐树下,对着槐树磕头,嘴里念念有词,我至今都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就因为这些,我成了村里人口中的怪胎,受尽了欺负和侮辱!”

白宇深吸一口气,脸上的肌肉抽搐着,继续说道:

“后来一封匿名的血信把我召唤回来,信中只有一句话:回来吧,你父母的尸体在槐树下等你。”

“我回村后,怪事就频发!后来我报了警,是陈警官记录的我。”

白宇眼中闪着一丝泪花。

“他们说我是家族是背罪者,要把我献祭。我的父母为了救我,拼了命阻拦。父亲冲上献祭高台,和那些人拼命。他用自己的身体,为我撞

出了一条逃生的路。”

白宇的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也变得颤抖起来,

“我逃进了森林,在那里遇到了你。本以为一切都能重新开始,可命运对我太残忍了!”

“被黑袍老人关在密室的时候,他让我看了我的父母,他们……他们已经成了两具无头尸体!”

白宇突然仰天怒吼,声音中充满了绝望和悲痛,

“那些人,那些伤害我和我家人的人,我绝不会放过他们!”

白宇跟珂晴就像两个同命相连的人,紧紧依偎在一起。

陈闯一屁股坐在一截腐朽的树桩上,那树桩发出一声沉闷的“嘎吱”,像是在为他的遭遇叹息。

他从兜里摸出皱巴巴的烟盒,抽出最后一根烟,点上,深吸一口,吐出的烟雾在他面前缓缓散开,模糊了他那满是疲惫与沧桑的脸。

“我他娘的这辈子算是倒了八辈子霉。”

“刚穿上这身警服,想着能像个英雄似的去抓坏人,没想到一脚就踏进了这深不见底的烂泥潭。”

他狠狠吸了口烟,烟头的火光在昏暗的森林里一闪一闪。

“唐叔,那个待我如亲侄子般的唐叔。”

陈闯的眼神空洞,仿佛又看到了唐叔的身影,

“手把手教我怎么在现场找线索,教我怎么从那些看似平常的东西里发现关键。可他妈的,就这么突然没了,死得不明不白。我看到他尸体的那一刻,感觉整个世界都塌了,心里空落落的,就像被人挖走了一块。”

他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狠狠碾灭,像是在发泄着心中的怒火。

“唐叔一走,邓利民那家伙就变了嘴脸。之前还信誓旦旦地说要把案子查个水落石出,结果呢?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对这案子避之不及。我就知道,这案子背后藏着见不得人的勾当,深着呢,深到我都不敢想。”

陈闯站起身,在森林里来回踱步,脚下的枯枝败叶被踩得“噼里啪啦”响。

“我一个人去槐村调查,本以为能找到真相,结果却发现了更可怕的事。”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

“村里有个妇女,死状和唐叔一模一样,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我当时就想,这肯定和井水有关。我费了好大劲,偷偷取了井水样品,满心期待着能从里面找到答案。”

他突然停下脚步,脸上的愤怒扭曲了他的五官。

“你们知道吗?那样品居然被邓利民掉包了!我去找他质问,他不仅不承认,还把我骂得狗血淋头,就像我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那一刻,我才明白,这黑暗已经把警局都腐蚀透了,我们就像在这森林里迷路的人,四周全是黑暗,找不到一丝光亮。”

陈闯重新坐回树桩上,双手抱头,声音低沉而绝望:

“我们现在在这森林里,孤立无援,背后是那些见不得光的势力在虎视眈眈。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就会被这黑暗彻底吞噬,连个骨头渣都不剩。”

珂晴听着陈闯绝望的话语,本满心都是安慰鼓励的话,可话到嘴边,却被一阵突然闪过的念头打断。

她猛地一拍脑袋,像是想起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事,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等等,陈警官,咱们在村子办公室密道地下室找到的那本唐建国的日记本!”

说着,她迅速蹲下,打开兽皮背包,手忙脚乱地在里面翻找起来,不一会儿,就掏出了那本有些破旧的日记本。

她站起身,几步走到白宇面前,将日记本递过去,急促地说:

“你快看这个。”

白宇接过日记本,带着疑惑翻开,陈闯也凑了过来。

“原来唐叔一直在暗暗调查这件事情。”陈闯看着日记,喃喃自语道。

白宇的目光快速扫过日记页面,突然,一行字映入眼帘

【血月是他们最虚弱的时候......】

他不禁脱口而出:

“昨晚不就是血月吗?”

声音里满是疑惑,

“日记上面写的虚弱是什么意思?”

他看向陈闯和珂晴,两人皆是一脸茫然,摇了摇头。

白宇皱着眉,继续往下看,当看到

【2005年白纪忠找我报案,说他儿子作为被献祭目标,可是......我也帮不了他......】时,

内心顿时一阵波涛汹涌,他的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他自己就是白纪忠的儿子啊,这么多年过去,那些被刻意掩埋的真相,似乎正在一点点浮出水面。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继续翻页,下一行字却让他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住

【1999年3月1日,他们毫无人性,竟然拿孩童做人体实验!】。

白宇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之前在小木屋里,偷偷看到珂晴父母抱着她的照片背后写的那行小字:1999.3.1。

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

白宇只觉得五味杂陈,无奈、心疼、痛恨、伤心一股脑涌上心头。

他抬眼看向珂晴,眼神里满是

复杂的情绪,心疼她也有着如此悲惨的过往。又想到自己的父母,内心一阵揪痛,他万分痛苦。

......

风依旧在森林中横冲直撞,树叶不堪其扰,发出尖锐的沙沙声,那声音就像无数根针,直直刺进他们三人的心窝。

白宇、珂晴和陈闯,像三尊被命运定格的雕像,一动不动地伫立在这昏天暗地的森林里。

他们的身影被摇曳的树影肆意切割,显得破碎又渺小,可那骨子里透出的坚韧,却好似能冲破这无边的黑暗。

命运这双无情的大手,将他们的人生搅得支离破碎,却又鬼使神差地把他们聚在了一起。

白宇从小被当作怪胎,在世人的厌弃中艰难求生;

珂晴本是树语族的希望,却在灭族之祸中沦为实验品,在痛苦与恐惧里拼命挣扎;

陈闯一心想当个好警察,除暴安良,却刚入警队就被卷入这深不见底的黑暗旋涡,满心的热血被现实浇灭,只剩无尽的绝望。

他们就像三条原本在各自河道中孤独奔腾的河流,被命运的洪流硬生生地冲进了同一个深不见底的峡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