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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宜从速决,勿再迟疑。”
见此群臣难得团结一心的场面,袁绍果然也不再迟疑。
“诸公所言甚是,岂有不从之理?
我已决意反攻,诸公何以教我?”
沮授缓缓为之分析:
“今当以强击弱,先易后难。
青州田楷兵力最弱,可先破之,其次匈奴,再次公孙瓒。
待三方皆定,再集结全力,才有覆灭黑山之机。”
郭图进而言之:
“匈奴人唯利是图反复无常,只需许以重利,必能使其反复。
我可代主公亲往说之,即便不能使其退兵,也当令其犹疑,不致干涉主公覆灭田楷。”
许攸亦复言之:
“公孙瓒所深恨者,为鞠义将军。
主公可命鞠义将军引兵与公孙瓒游斗,在北面腾挪辗转,不断吸引公孙瓒的主力,以幽州各郡来换取时间。
如此定可使他不在短时间内,来妨碍主公。”
田丰亦有策言:
“黑山所图无非钱粮,待他们劫掠颇丰之后,只需迎头痛击,便能将之逼回黑山。
届时主公可佯败以运粮辎重诱之,则黑山裹挟之乱民必然哄骗,再命埋伏大军一齐杀出,必能大破黑山。
一旦遭逢大败,本身又抢够了足够了钱粮,则张燕惊惧之下,必然逃回黑山观望,不再干涉主公大局。”
“所言甚是!”
诸公皆献策,合谋四州之事。
袁绍遂从群臣之意,先命郭图携重金往并州说匈奴;
再命鞠义、许攸往幽州拖住公孙瓒;
继而命田丰同文丑着手逼退黑山;
沮授领张郃、高览坐镇后方,维持四州局势,他亲自领群臣同颜良下青州,覆灭田楷。
如此诸事议定,袁绍忽得想起一事。
“我近日常有听闻,袁公路此前诸般计策谋略,皆由其军师奉孝所出,更有甚者有人言之,此奉孝现在我营中。
我却怎么从未见过此人,诸公可有知之者?”
群臣默然,不由看向郭图。
郭图出列回话,面有尴尬之色。
“主公有所不知,这奉孝说的,大抵是我同宗好友郭嘉郭奉孝。
我素知其才华高绝,有神鬼莫测之能,是以书信将之请来,为主公共谋大业。
只是...只是他为人散漫无礼,常饮酒乐甚而不知朝暮。
早先议事,我还会去喊,可每每见他醉如烂泥,不省人事,也无可奈何。
后来我担忧他因醉酒而失礼于袁公,以招致祸患,是以只当养一醉鬼,再不敢复言他事。”
“郭公!你糊涂啊!”
袁绍闻言立刻做出一副礼贤下士之色,“既有如此大才,你早该为我引荐才是。
饮酒失礼算得什么?难道我袁本初在你眼中,竟是那等小肚鸡肠之人?
郭公不见淳于琼也时常烂醉如泥,其醉酒之后别说失礼,便是于我面前撒泼,我惜其才,亦将之重用。
今如何因小失大,在意区区喝酒乎?”
袁绍言罢,即刻命曰:
“还不速去将此人请来,莫说烂醉如泥,便是抬,你们也将他给我抬来。”
“主公且慢。”
一旦不涉及大业生死存亡的大事,袁绍熟悉的那种,前一个谋士说什么,后一个谋士反驳什么的感觉就又回来了。
只听一声“且慢”,有一人缓缓走出,正是荀谌。
他冷笑打量郭图,话语意味深长。
“主公有所不知,只怕郭公这么多年雪藏郭嘉,不敢引他来见主公,可不仅仅是因为醉酒吧。”
袁绍闻言一怔,“荀公有何话教我?”
“不敢。”
荀谌拱手一礼,声音不大,却叫郭图惊骇欲死。
“我尝听闻,郭奉孝曾言:【袁本初徒欲效周公之下士,而未知用人之机。
多端寡要,好谋无决,欲与共济天下大难,定霸王之业,难矣!】
恐怕郭公这么多年不引郭奉孝来议事献策,非是因他醉酒不能,而是因他心中不愿吧?”
“此话你如何能听闻?”
郭图脸色几次变化,眸光阴沉盯着荀谌,“你派人暗中监视我?”
“欲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荀谌从容甩袖,轻笑谓之。
“监视之事,信口雌黄,郭公可不要凭白污人清白。”
“多端寡要,好谋无决,欲与共济天下大难,定霸王之业,难矣?
那郭奉孝竟是这么看我的?”
此刻袁绍的脸色黑的吓人,他眸光死死盯着堂下的郭图、荀谌。
他一来觉得郭嘉没把自己放在眼里,郭图竟藏着这么一个人也不告诉自己,二来更气自家群臣间得内斗居然已经到了互相安插监视
的程度。
可他不知道的是,郭嘉的这番评论袁绍话既然能告诉郭图,自然也不会瞒着好友荀彧,这也是此前荀彧会想请他来相助曹操的原因。
此刻曹操命荀攸操办除掉郭嘉之事,荀攸当然不会简单的只放一个消息过去,不然谁知道袁绍会不会杀郭嘉呢?
此时自然要用到同为荀氏家族的荀谌,虽然二人如今各为其主,可眼下郭嘉身上贴满了袁术标签,谁敢用他?
曹操不敢趟这个雷,难道荀谌就希望让袁绍来趟雷吗?
况且眼下袁绍这里现在又不是缺谋士,而是谋士太多,大家争抢利益都分不过来就差打起来了。
谁愿意这时候再来个郭嘉出头,给自己找个竞争对手?
这也是郭嘉在袁绍处多年,却始终出不了头的原因。
至于说才华高绝,有鬼神莫测之能,更是笑话,在场之人,哪个不是自诩当世人杰,王佐之才?
所谓文无第一,即便承认郭嘉有些本事,但没亲眼见过,也不会真觉得他比自己强上多少。
是以荀攸的计划,可谓和荀谌一拍即合,也同袁绍营中的绝大多数谋臣不谋而合。
管你郭奉孝到底是不是袁术谋主,反正只要死了,就一了百了,一切的阴谋计划,都将烟消雾散。
此局绝杀,郭奉孝,你今日必死无疑!
......
此时此刻,大殿主座之上,袁绍眸光莫测,脸色愈发阴沉,问之曰:
“这么说来,这位奉孝先生心不在我,那么那些他为袁公路谋主的流言,想来也是真的了?”
群臣不发一言,默然应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