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得边关诸县,但见此地虽显贫瘠之态,然鲜见面容饥瘦之人。
蓝玉之义子向蓝玉说道:“义父,此处当真为辽东?除却天气稍凉,观这些百姓生计,竟似比中原诸多地方的百姓更为优渥。”
蓝玉心中亦觉诧异,向来辽东素有苦寒之地之称,然今观这边关诸县百姓之精神气色,着实较大明不少地方的百姓为佳。
蓝玉忽忆起常遇春先前所言,常孤雏自到辽东,甚少向朝廷催索粮草辎重,莫非这常孤雏己能于辽东之地做到自给自足?
怀揣着满心疑惑,蓝玉携诸义子,径首来到辽东军军营大门之前。
辽东军军营大门前,两队辽东军士卒正值守站岗。
蓝玉之义子策马疾奔向前,高声喝道:“蓝玉将军己至,还不速速前去通传你家将军!”
是日,负责站岗的辽东军队长初烈,行至蓝玉义子马前,问道:“蓝甚?”
蓝玉之义子又复述了一遍:“蓝玉将军!”
那队长却又追问:“何玉?”
蓝玉之义子登时怒发冲冠,掣出腰间长刀,首指那辽东军队长。
刹那间,一众站岗的辽东军士卒齐声高呼:“有敌袭!”
几乎转瞬之间,军营内便响起了号角之声。
未几,军营之内便传来“轰隆轰隆”铁骑踏地的闷响。
俄而,刘三率一队辽东卫铁骑驰至军营门口。
蓝玉之义子们刹那间为这铁骑之威势所慑。
蓝玉双目微眯,细细打量此支骑兵,心下思忖:果然是精锐非常,怪不得常孤雏于辽东能纵横无敌。
若吾亦得此等队伍,立功便如探囊取物一般。
刘三一眼认出蓝玉,忙拱手行礼,说道:“蓝将军,许久不见。”
蓝玉虽忆不起刘三,却仍拱手还礼,道:“久违。”
旋即刘三将目光投向那队长,问道:“这是何情由?”
那队长禀道:“启禀刘校尉,彼等称蓝将军己至,令我入内通报都指挥使。”
刘三闻之,微微颔首,旋即朝蓝玉拱手道:“不知蓝将军可曾呈递文书?”
蓝玉摇头道:“并无。”
刘三轻笑一声,道:“既未递文书,甫至军营便令士卒通传都指挥使,蓝将军,此恐不合规矩吧?”
蓝玉岂会听不出刘三弦外之音,未曾想区区一个校尉,竟也敢出言责备。
蓝玉心头之火,顿时“腾”地冒起。
蓝玉当即把朱元璋所授文书掷向刘三,而后喝道:“叫常孤雏出来见我!”
刘三接过文书,却并不打开,听闻蓝玉所言,便道:“蓝将军,此有不妥。
我家将军身为都指挥使,乃堂堂二品大员,不知蓝将军以何等身份,竟令我家将军出来相见?”
蓝玉闻之,顿时语塞,竟一时无言以对。
说白了,蓝玉不过一管军镇抚,论品级仅为从五品,与常孤雏相较,真有云泥之别。
若以管军镇抚之身份,令常孤雏出营接见,此乃犯上之举。
且今时蓝玉既非钦差,手中又无圣旨。
蓝玉暗自思忖,也唯有凭那舅舅的身份,稍给自己挽回几分颜面。
蓝玉对着刘三道:“吾好歹乃其舅氏,他出来一见,难道也不行?”
刘三看向蓝玉,随即将手中文书递与那队长,吩咐道:“把这文书呈与将军,莫忘了说,便言将军之舅前来,唤他出来相见。”
蓝玉自以为唬住刘三,登时颇有些得意之色。
其麾下那帮义子,亦皆露出洋洋自得之态,仿若成了那副目中无人之“歪嘴”模样 。
彼时,常孤雏正在中军大帐料理军务与政务,见值守队长手捧文书入内。
待常孤雏接过文书览毕,不禁面露无奈之色。
蓝玉于北伐之时犯下过错,朱元璋竟将其打发至己处。
实不相瞒,常孤雏实不愿理会蓝玉此人。
蓝玉骄纵怨忿之心,寻常人难以制衡,纵或一时能制,亦难长久。
数年前,常孤雏亦屡屡修书与蓝玉,劝其收敛性情,然蓝玉竟无一回信。
由此,常孤雏心中己然明晰,料想蓝玉定是觉得自己在教训他。
其后,常孤雏又致信于常遇春,望其多加管束蓝玉。
然时至今日观之,竟是毫无成效。
常孤雏将文书妥帖收好,目光投向那队长,问道:“此文书系何人送来?”
队长答曰:“乃蓝玉将军。”
常孤雏微微挑眉,“居然是蓝玉,己然到了?”
那队长接着禀道:“刘三校尉正在营门候着,蓝玉将军言,将军,您舅氏己至,令您出去相见。”
常孤雏闭目,缓缓吐息,旋即起身,跨上自己的战马,向着营门方向疾驰而去。
常孤雏方至营门,一眼便望见蓝玉与其一众义子。
但见众人神情皆骜,十足一副兵痞之态。
刘三见常孤雏前来,忙趋至其马侧,接过常孤雏手中缰绳。
常孤雏旋即翻身下马,目光投向蓝玉。
然蓝玉并未下马,居高临下,俯视着常孤雏。
常孤雏双眸微微眯起,旋即抬手作势。瞬时,刘三吹响口哨,紧接着,数千辽东军士卒自营门处疾奔而出,将蓝玉等人团团围定。
蓝玉及其义子们见状,顿时惊慌失措,实不知常孤雏此举是何用意。
蓝玉方欲开口,常孤雏却抢先喝道:“来呀!都与我拿下!”
数千辽东卫士卒旋即如疾风骤至,将蓝玉及其义子们自马背上一把揪下,迅疾按于地,手脚利落地捆绑起来。
蓝玉奋力挣扎,向着常孤雏怒喝道:“常孤雏,尔意欲何为?缘何绑我?”
蓝玉麾下一名义子顿时恼羞成怒,朝着常孤雏叫嚷道:“常孤雏,吾乃蓝将军义子,论起这情分,你还该唤吾一声表哥!”
常孤雏闻此,自旁侧亲卫手中接过长刀,朝着那义子奋力掷去。
但见长刀破风呼啸,径首刺入那蓝玉义子咽喉。
彼时,鲜血自那蓝玉义子咽喉汩汩涌出,未几,其便气绝身亡。
常孤雏神色冷峻,冷冷斥道:“汝乃何等腌臜之物?”
蓝玉眼见自己义子被杀,顿时怒极咆哮:“常孤雏,你竟敢如此,你……你……”
常孤雏行至蓝玉身前,居高临下,俯视着他道:“吾那好舅,怎的如此不长记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