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霍晚音无视满地的碎渣，看向门口，脸色阴沉。
整个厅堂噤若寒蝉。
就在这份低压里——
“刘妈。”
刘妈打了个寒颤，连忙“哎”了声上去，点头哈腰的动作疼的她暗暗叫苦，可脸上不敢有丝毫显露。
“夫人您吩咐？”
“她送来的东西——”
“都扔了，听您的吩咐，我亲自去扔的，扔的远远的。”
刘妈生怕自己回的慢了。
只是霍晚音若有所思看着地上的碎片，随后视线又移向被分摆的茶具。
没教养的贱骨头。
嘴上说着不计较，实际表现出来的分明是不满。
她在不满什么？
她有什么资格不满？
几个深呼吸后，霍晚音终于敛好神态，重新端起往日大房主母的端重。
她捻着手腕戴着的菩提手串，试图平复，脑中却思索着宁执青临走前的话。
等人收拾好残渣退下，她留下刘妈。
“她送的什么书？”
到底什么书，值得她这样特地提醒？
霍晚音直觉这里面不寻常。
刘妈被霍晚音那双眼盯的后背发凉，连忙回想着细节。
“是一本红楼梦，对，就是红楼梦，还是个二手货！”
霍晚音却像是突然被惊醒，恍惚一瞬后，心脏漏跳一拍。
“你看清楚了？确定？”
刘妈却难得笃定。
“确定，昨晚那书被二少爷拿出来看过，就是他说的，我就在旁边看着听着呢，二少爷说夫人您从来不看这些书，那书套上还被钢笔涂抹过，一看就是被人用过重新塑封了的旧书，宁执青那个小家子气的，分明就是唬——”
刘妈还没埋怨完，主座上急急起身的人却骇住了她。
那被挣断的菩提佛珠粒，滴滴答答砸向地面，从霍晚音脚边砸开，又一下下砸进刘妈的心里，急促又清晰，砸的她心律跟着失衡。
催命似的。
“夫、夫人，你怎么了？”
刘妈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从没见过夫人露出这样的表情，等反应过来，又赶紧朝人走近。
霍晚音不顾自己的失态，急的快步上前，紧紧锢住刘妈颤抖的手，那力道，似要扎进她的骨肉。
她盯着刘妈，那眼神，像要吃人。
“说！那书被你丢哪儿了？”
霍家
霍妍微从沈家回来后就一直心神不宁。
熬到天亮，忍到中午，也没有传来沈家那边兴师问罪的消息。
倒是听说了二姐给了宁执青一盒价值不菲的古董。
外人不明所以，霍妍微却是门清。
一定是宁执青向姐夫说了什么，但目前没有牵连到自己，想来二姐应该是解决了。
能被金钱轻易打发，宁执青也不过如此。
霍妍微鄙夷着，一边为沈倾山的眼光不值，一边更为自己不平。
她就是输给了这样的货色？
霍妍微越想越不甘心。
做了修复手术之后，这几天下身还有些隐隐作痛，本该好好修养几天，都怪宁执青。
如果不是她，自己怎么会就这么稀里糊涂跟穆朝做了？
男人都对第一次给自己的女人心存特殊，宁执青也不过是占了这样的便利。
霍妍微拿出打火机，将这几日的检查报告全数烧毁。
直至看到一切彻底化为灰烬，她眼中坚定，伴着狠毒。
“没人知道这一切。”
她仍可以做沈倾山最完美的新娘。
手机信息提示音响起，没有署名。
霍妍微眼一闪，已经认出。
【我做了你最爱的粥，今晚要来吗？】
是穆朝。
两人经过上次，她当做没事发生，他也识趣没有再提。
成年人间的风月，可以纯粹到无关利益，也可以牵扯到锱铢必较。
大概也知道自己不配，穆朝只是在她伤风咳嗽亦或胃病发作的时候，煮一碗家常小米粥。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霍妍微手停在信息输入界面，拒绝的话已经打好。
可看着之前清一色的拒绝，他的回应都是一个体贴的“好，那我等你下次。”
不争不抢。
偶尔一次答应，文字上他滴水不漏，可她分明在真切看到他人时，看清了那眼底真实的欣悦。
那样的目光，那么相似的眉眼，她从没在沈倾山眼里见过。
如果他不是替身，那该多好？
许是久久没有等到回复，那边又发来了一句消息。
【没关系，那我等你下次。】
霍妍微眸微闪，突然就在这一刻触动。
鬼使神差，她清退之前的文字，重新打下。
【晚上过去。】
就这一次，最后一次。
退出聊天界面，霍妍微重新打开定位监听软件。
最近一直没有听到沈倾山的动态，以前也是，总是时不时失灵。
不过这次，她眉头皱的更紧。
屏幕里红点闪烁的定位离沈家更远了，而且一直在移动。
声音也是嘈杂，听不真切。
这让霍妍微心里逐渐不安。
沈家三房院落自成天地，包括出入通道，各不相干。
默园又是禁地一样的存在，沈倾山如果有心低调离开，没人知道。
看来也得找时间，重新修复一下这个软件。
但眼下，霍妍微起身，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
精致的妆容下，女人明艳的依旧无懈可击。
她还是要亲自去沈家确认一下。
午后的默园，正印了这个名字一样，安静到窒默。
可能是主人早有吩咐，在这里佣人比别处更加谨小慎微。
霍妍微被带着进来时，穿廊过榭，风吹过一片竹林，窸窣摇曳，就像人的低语。
明明是入眼的绿意，可还是幽寂的让人莫名打了个冷战。
直到一阵轻笑传入耳中。
女人的，年轻女人。
这声音，霍妍微不陌生。
乃至于瞬间就全身戒备，心中更是不悦。
“霍小姐，请。”
佣人停在不远不近的距离，目不斜视，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曲径通幽，复疑无路处，又豁然开朗。
霍妍微抬脚踏上九曲石桥，一步步向着碧瓦飞甍的湖心亭走去。
风吹湖面，涟漪渐起，同带起湖心主亭的透明丝幔翩跹。
入眼之景，恍惚仙境。
尤其，那一双坐在亭里品茶观景的男女。
在这片古雅景致里，男女同色系的穿搭倒更像一对壁人。
惊艳出尘的容貌，彼此相得益彰。
两人相合的气场，看的霍妍微心生嫉恨。
尤其当她接近的时候，话题戛然而止，好像在无声提醒，她才是第三者。
霍妍微一瞬恍惚，心中忍不住泛出酸意，再看向宁执青，眼中一瞬的狠厉。
“倾山。”
她出声，眼睛却不由自主落向他的手腕。
在看见自己送他的手表还好好戴在他手上后，霍妍微几不可察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