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砚辞定定地看着梅久,“半文盲?那这字你究竟是认识还是不认识?”
与聪明人讲话,不要撒谎,因为肯定会被识破。
梅久抬手指着几个字如实道,“这几个字我认识,剩下的字他们认识我,我不认识他们……”
眼看着傅砚辞的脸色越来越黑,梅久硬着头皮道:“不过奴婢保证认真学习,努力识字,不给大公子丢人!”
上司都喜欢上进的下属,不管学得如何,聪明还是愚钝,态度得到位。
傅砚辞似笑非笑,“你想学?”
梅久胸拍得邦邦响,“奴婢认真学!”
半个时辰后……
梅久目光呆呆地盯着眼前的书,真想穿越回去抽自己俩嘴巴。
没事瞎表现什么,瞎上进什么。
若如梅瑾那般,死活摇头说不愿意学,也学不会,就可以下去睡了。
大公子办公的时候,自己也就可以躲懒了。
如今可倒是好,非要逞能说自己虚心好学,积极上进。
大公子挑灯夜读,也给她单独支了个桌。
还美其名曰不会的可以随时问。
梅久盯着眼前的书,眼皮子一个劲儿地打架。
她在现代,寒窗苦读了半辈子,经历过高考的人,想不到穿个越还要重新识字。
“公子,傍晚公主府来了人,这剑是公主赏赐的。”
傅砚辞放下了手中的文书与邸报,单手接了过来,这宝剑剑鞘上镶嵌宝石,雕刻着古老的纹饰,看起来……
华而不实。
本以为傅砚辞扫一眼就会放下。
梅久看书困,此时看他拔剑一下就精神了。
该说不说,宝剑赠英雄,这永平公主出手的确是大手笔。
正常剑拔剑撕拉一声,傅砚辞拔剑时,那回声仿佛带着龙吟。
梅久看着那剑,剑身如镜,寒光凛冽,周围的温度都骤然下降,傅砚辞手持宝剑,一个跃身,就从窗户出去了。
黑夜里,宝剑如游走的银蛇,随着傅砚辞旋身拧转,发出铿锵的嗡鸣,剑舞如风,剑锋所向,无人能挡。
梅久放下书,走到门口偷看。
看得都血气汹涌,不得不承认,这剑的确不是华而不实的废物。
黑暗中,但见傅砚辞一个蝎子摆尾,银光一扫。
梅久只觉得面前一片冰凉,低头一看,地上落了几穗头发。
竟然是傅砚辞用剑锋扫下来她的一寸头发。
削发如泥,可不是个宝剑。
可没事也别拿自己头发削着玩啊,她又不是土豆,需要削皮。
黑暗中,梅久没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
傅砚辞此时已经回身收剑,侧头看了梅久一眼——
梅久心想,这么黑,自己的白眼他应该是没看见。
她于是又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傅砚辞收剑的动作顿了一下,出去的时候是从窗户飞出去的,回来却是从梅久身侧走了过来。
他侧头睨了梅久一眼,嘴唇翕动,到底没说什么。
梅久绷紧的身子松了下来,还以为他瞧见了呢。
“爷——”墨雨抬手,傅砚辞将剑递给了他,墨雨抽剑也在院子里刷刷刷地舞弄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喜滋滋地回来,“真是一把好剑啊。”
墨风道:“古有干将莫邪剑,干将为雄,莫邪为雌剑,后来下落不明,有人说干将最后跳了熔炉,莫邪也随之殉情……也有传说,后来有人得到了两把宝剑,被人追杀屠灭满门……”
“君子无罪,怀璧其罪。”
“后来将这对宝剑重新回炉重铸,融为一体,铸成了新剑,归于塞北……”
墨风此言一出,几个人俱是沉默,梅久想到的是殉情不过是古老的传言。
傅砚辞沉默,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而墨雨沉默了片刻,“妈的,真稀罕这把剑,就是不能要。”
虽然这件到底是不是干将莫邪重铸,谁也不知道,不过能看得出来的是,这把剑,永平公主的确是下了血本,大手笔。
就连傅砚辞也不得不承认这把剑属实是好。
梅久站在一旁,心里无限感慨,人生就是这般不公平,有人为了二百两银子折腰,有人随随便便就是传世之宝。
送人不过是为了博郎君一笑。
她瞥了一眼傅砚辞的脸……
易地而处,如果她是永平公主,她也不会吝啬一把剑。
“收好了,明日我送回。”傅砚辞撂下一句,进了屋。
墨雨小声道可惜,二话不说将剑递给了墨风。
墨风小心翼翼地包好,收回了匣子中。
屋内傅砚辞合上了文书,走到了梅久的桌前,手指敲了敲桌子。
“一晚上了,来,看看成效。”
梅久:……
“三字经是开蒙读物,很简单,千字文看过了,大部分的字也就认识了。”
傅砚辞说着,将两本书摊开。
“读一遍我听听。”
梅久有种上学被班主任抽查的感觉,不过旁的她不会,三字经难不倒她。
于是,她硬着头皮坐下,拽过来一本,看也不看,“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
她摇头晃脑,背了半天,起初是眯着眼,可背到中途睁眼,就看到傅砚辞忍无可忍,欲言又止的脸。
她一下子就精神了,哪里背错了?
她谨慎起来,正经往下背:“曰春夏,曰秋冬。此四时,运不穷。曰南北,曰西东。此四方,应乎中。曰水火,木金土。此五行,本乎数……”
她停顿了一下,模样很是谦虚,“大公子,奴婢背得可对?”
傅砚辞脸上的表情跟便了秘的一样,半响方道:“不错。”
那你干嘛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看我,毛病!
梅久心中腹诽着,刚想翻白眼,傅砚辞叹息的声音传来。
“你面前摊开的,是千字文。”
梅久:……
傅砚辞抬眸这次真的是用看白痴的眼神看向梅久,“而且书是倒的。”
梅久一顿,低头一看,傅砚辞翻开的两本书,放下的时候,却是朝着他自己的方向。
梅久正常应该调转下来,然后翻开开始背。
谁曾想,她一没调转,二没拿对书。
对着千字文背三字经……
上坟烧报纸,糊弄了个精明鬼,还被鬼给拆穿了。
迎着傅砚辞的眼神,梅久心虚一笑,仔细辨别了两本书。
手指摁住书页,将三字经调转到自己面前,镇定自若道:“呵呵,都是大公子教导得好,原本三字经奴婢一点都不会!经过大公子的悉心教导,如今奴婢都能倒背如流了。”
倒着看书,也算倒背,梅久丝毫不心虚。
傅砚辞瞥了她一眼,那眼神意思十分分明:我信你个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