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靳璇这样说，墨钰心中暗爽，面上却丝毫不曾表现出来分毫，甚至还装出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嗯？妻主不喜欢无欢吗？”
“他哪里比得上你？”
墨钰心下受用，面上不自觉的染了笑意。
也是，妻主本就衷心于他，如此看来，他这《湘君怨》怕是弹错了，该弹《相思》才对。
“妻主，臣侍估摸着，应当是有人想让他来……入主摄政王府。”
靳璇对此一点都不感到意外，甚至还直接点明了墨钰口中“有人”的明确身份，“墨家旁支。”
墨钰靠在她怀里点了点头，“应该是。”
“宫里那位对岳母的评价不错，再者，岳母身为国公，也算位高权重，墨家旁支自然想要岳母帮忙疏通疏通关系。”
墨钰微微蹙眉，“母亲一向是不屑于做这些的。”
靳璇眉梢微挑，松开墨钰，将外袍脱下来挂好，“所以，旁支那边看岳母的路子走不通，才想着将人直接送到本王的床上，看看能不能得到本王提携。”
墨钰又点了点头，“那妻主的意思是……”
“过两天随便找个由头就打发他回去。”
得到了靳璇的明确答复，墨钰彻底放下心来，“嗯。”
“他若是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让你不舒服的话，不必忍着，你是本王名正言顺娶回来的王君，哪里还需要给他什么面子？”
墨钰不由得笑了笑，“好，都听妻主的。”
等墨钰去沐浴完，靳璇将伤药取来，仔仔细细的给墨钰擦了药，两人相拥而眠。
一夜无梦。
清晨，木羽在小厨房做着早膳，金春看着时辰进来伺候。
墨钰醒来第一眼看到金春，一时间还有些不习惯，愣了一下才想起来昨日百花宴上发生的事情。
金春服侍的妥帖，甚至比木羽的手法都差不了多少，“金春，你来王府伺候多久了？”
“回正君的话，已经有好些个年头了，奴幼年的时候在街边乞讨，是殿下看奴可怜，才收留了奴。”
墨钰点了点头，“那你的卖身契应当是在王府的吧？”
“自然，正君为何有此一问？”
墨钰勾了勾唇，等穿好衣服，“我自己梳妆就好了，你去校场看看妻主他们晨练结束了没有？让凌音过来一趟。”
金春不明所以，但并未多问，“是，正君，奴这便去做。”
墨钰慢条斯理的将长发理顺，插上发簪，又不紧不慢的给自己煮了热茶，刚抿了一口，金春就领着凌音进来了。
“金春，去我放嫁妆礼单的闸子里，把金风的卖身契找出来。”
当初，金风和木羽作为他的陪嫁，卖身契也一并从国公府带到了摄政王府。
“是，正君。”
金春应了一声，去里间翻找了。
木羽端着托盘进来，“正君，您昨晚说想吃的翡翠芙蓉糕做好了。”
凌音闻声看过去，目光在木羽面上停留了两秒，又不着痕迹的移开。
金春捧着那方薄薄的纸笺进来时，墨钰正倚在窗边的软榻上，指尖轻轻拨弄着一株垂丝海棠，木羽侍立在一旁，拿了小叉子喂他吃芙蓉糕。
花瓣飘落在他的月白色锦袍上，倒还别有一番韵味。
“正君，找到了。”
金春跪在织金地毯上，双手将写着金风卖身契的薄纸高举过头顶。
墨钰没有立刻去接。
他慢条斯理地掐断一截花枝，轻笑一声，“这张纸倒是保存的不错。”
凌音站在屏风旁，不自觉地绷紧了脊背。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现在竟然在墨钰身上，隐约看到了自家殿下的身影。
“凌副统领。”
墨钰突然唤她，声音像是浸了蜜的刀子。
他直起腰来，终于从金春手中取过那张泛黄的契约，指尖在“金风”二字上轻轻摩挲着，“你亲自走一趟二皇女府。”
凌音单膝跪地，“请正君示下。”
“就说……”
墨钰的目光落在那卖身契上，有些玩味，“就说昨日回府晚了，本君险些忘了正事儿，所以今日特命你将这小玩意儿给她送去，以贺她新婚之喜。”
这样说着，墨钰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示意金春将金风的卖身契递给凌音，“用紫檀匣子装，哦对，别忘了再熏上月麟香。”
凌音心头一跳。
紫檀匣可是京中达官贵族嫁娶时用来装聘书的礼器，月麟香更是洞房花烛夜专用。
这哪里是送礼贺喜？
这分明是把靳蓉的丑事钉在耻辱柱上供人“瞻仰”。
“属下明白。”
凌音稳稳接住飞来的纸笺，余光瞥见墨钰面容清冷，衬得他愈发像靳璇了。
墨钰微微偏头，木羽很有眼力见儿的递上茶水，墨钰笑着，抿了一口才开口，“不必特意遮掩行踪，直接去她二皇女府正门拜访即可。”
他就是想让全皇城的人都看着。
凌音捧着锦盒走出摄政王府时，朝霞才刚刚散去。
想到墨钰的吩咐，凌音还特意换了正装。
绛紫色官服配银丝软甲，代表着她从四品副统领的身份，虽然无事不朝，但毕竟是入了户部官籍的。
甚至凌音还特意将靳璇之前赏赐她的鸾纹佩给翻了出来，悬在腰间。
身边还跟着两名小侍，做足了排场。
“副统领，前面就是朱雀大街了。”亲卫小声提醒了一句。
凌音颔首，走到二皇女府门口，抬高声音，“摄政王君特送珍宝为二殿下贺喜！”
凌音的嗓音裹着内力传开，顿时引来不少路人侧目。
茶楼窗口探出几个脑袋，卖糖人的老妇也停下了吆喝。
凌音目不斜视，嘴角的笑意却根本就控制不住。
这狐假虎威的差事儿，做起来实在是太爽了！
有人窃窃私语，“听说昨日的百花宴上……”
“二殿下抱着个侍儿在那暖香阁……”
“嘘！那是摄政王君的人！”
……
现在刚刚开春，庄稼地里还不算忙，更何况这是天子脚下，京畿之地，自然是有的是忙里偷闲的百姓，也自然会有许多张嘴。
凌音嘴角绷紧。
墨钰要的就是这个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