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州城,窦说已是急如锅上蚂蚁,可焦继勋却怎么都不同意出兵。
“口说无凭,这些不过都是猜测,你让本将如何能发兵?”焦继勋心里也不好受,“本将已是命人前去探查,若当真有问题再发兵可行?”
“来不及了焦将军,”窦说来回走着,“有什么事我来担这责任,觉不连累您,可以吗?”
焦继勋连连摇头,“没有朝廷的命令,本将可不敢妄动!”
正说着,就听外头来了禀报,说是前去探查的人回来了。
“如何?”窦说快步迎了出去,“灵州怎么样了?”
窦说焦虑得整个人都快要站不住,只盼着他能带回点消息,好让焦继勋相信自己从而出兵。
“回将军的话,灵州戒严,说是有人勾连辽国,担忧有辽军来袭!”
“他们胡说!”窦说当即怒了,“冯继业他自己勾结党项人和回鹘人要造反,现在却还要诬陷曹十七,焦将军,你相信我,我说的才是真的。”
焦继勋叹了一声,挥手让信兵离开,安抚道:“窦郎君,不是我不信你,可没有朝廷的旨意,我真不能带兵出城,朝廷怪罪下来,严重的就是个谋逆大罪,我担待不起啊!”
“好!”窦说看他主意已定,也不再劝说,“我自己回去!”
“你—”焦继勋伸手阻止,要是窦说所言为真,那他现在回灵州岂不是羊入虎口,这可是窦稱的儿子,虽不是亲子,但也是窦家族人,还是个被朝廷看重的。
不行,不能让他离开,反正信件已是送去了朝廷,等到朝廷旨意来了才能放他走。
“将军,外头有人求见!”
便在此时,屋中的二人又听到侍卫禀报,焦继勋一边扯着窦说不让他走,一边问道:“何人?”
“曹枢密之子,曹璨!”
窦说听到来人的名字,眼泪都要流下来,“朝廷来人了,快,快放开我,曹郎君来了,一定是有朝廷的旨意!”
焦继勋放开窦说,随着窦说朝外走去,迎面见到走入府中的曹璨和曹十娘二人,一路风尘的二人脸上已现疲态,神色间也满是忧虑和凝重。
“曹郎君,是不是殿下让你们来的?朝廷怎么说?可以发兵灵州了吗?曹十七还在灵州!”
曹璨拍了拍窦说的肩膀,示意他不要慌张,继而走向焦继勋,拱手道:“见过焦将军,朝廷有旨,命曹枢密带兵前往灵州,大军还在路上,请焦将军先行一步,我们要赶路去沙州请援军!”
说完,曹璨出示随身携带的文书,焦继勋看了之后也没了疑问,“好,本将这便点兵!”
窦说长长舒了一口气,遂即又道:“我跟焦将军一起回去!”
曹璨和曹十娘说完之后便要走,焦继勋命人给他们准备吃食以及换马匹,自己则去了军营点兵。
翌日一早,焦继勋带一千骑兵先行去往灵州,窦说紧随其后,剩余五千步骑在其副将带领之下随粮草军需一同前往。
与此同时,开封城中却在举办一场蹴鞠赛,便是大宋齐云社同蕃商之间的较量了。
明德门前广场上已是布置好了场地,开阔之处也贴心得留了地方给要贩卖食水的小贩,凉棚搭好,在其中安置了桌椅,自然,凉棚中的座位都是留给城中百姓的。
至于皇帝大臣们,则在明德楼城门之上观看整场比赛。
大宋整个朝代,蹴鞠都是受欢迎的运动,更别说这是一场从未有过的宋蕃友谊赛,热忱程度用万人空巷比喻也不为过。
另还有一块地方,赵德昭命人给大宋画院的画师们准备着,他们将自己最好的绘画工具取了来,会于今日,通过不同角度的观察,将这场比赛完完整整得画下来。
且这几人分工明确,除了画蹴鞠选手,还有皇帝、大臣、贵人、小贩、百姓、甚至于建筑都会画下来。
这可是殿下吩咐的,且也说了,今后若有类似赛事,不管是蹴鞠也好,马球也罢,都可以画下来。
也不知殿下如此要求是为什么,不过他们听就是了。
赵德昭是从薛惟吉的信中得到的灵感,这场比赛可以说引起了大宋百姓的关注,可有不少人因为各种原因而无法亲见,若能有画给记录下来,就如同后世的连环画一般,岂不是妙哉?
之后再印制成画册,说不定还能再赚上一笔,若施行效果不错,之后大宋画院便可单独开设一门生意,若能再加些创新的内容,想来比起市面上的画本子要受人欢迎。
不过这都是后话,首先要画的,就是今日这场比赛。
早在赛前,双方已是对比赛规则进行了沟通,此刻双方俱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蕃商来到开封后,已是被这座繁华的城市所震撼,想着自己所居泉州,以为已是开阔无比,不想来了京师才知道,竟还有比泉州更为繁盛之地。
乱花渐入迷人眼,开封的美食、衣服、技艺、娱乐便如千百种的花儿,迷了他们眼睛。
好在苦奈儿还知道他们是来干什么的,在诸人玩乐了两日后,及时将他们拽回了正道上,要不然,这比赛还没踢呢,已是要被大宋攻破了心防。
“齐云社是大宋最好的蹴鞠队,咱们可要拿出真本事来,别丢脸!”苦奈儿最不愿意在薛惟吉面前丢脸,他的技术比薛惟吉要好得多,可那小子每次输给自己,就总拿齐云社出来说道。
这次要是能赢了齐云社,回去也好在他面前炫耀炫耀,想来他今后也再无法吹嘘齐云社有多厉害了。
“二哥,这些蕃商个子好高,齐云社不会输给他们吧!”赵德芳趴在城墙上朝下看去,两队站在一起,明显看出蕃商身体优势来,不担心也是假的。
“蹴鞠又不是比个子,还没踢呢你就担心上了,要不别看,结束我告诉你!”赵德昭笑着道。
“不要,我自己看,齐云社一定能赢!”赵德芳身子朝前探着,身后郭崇仁见他这模样,就差拎着他衣领给拽回来了。
蹴鞠有什么好看的,二十来个人抢一个球,还不如看场戏来得轻松自在。
城楼下哨声响起,赵德昭看了几眼,蕃商队一开始便来势汹汹,蹴鞠在他们脚下如流星般穿梭,这些人的脚法大开大合,几步不用停球,全是一脚传递,速度之快令人目不暇接。
“拦住他!”赵德芳比起球员还要激动,朝着下方大喊,但为时已晚,苦奈儿一个假动作晃过两名齐云社队员,抬脚怒射,球如离弦之箭直入网窝。
“好!”苦奈儿故意用中原话大声喊着,蕃商队的人欢呼雀跃,场边观众则是一片嘘声。
这可是齐云社啊,在自家地盘上、这么快就丢了一个球,官家还在上头看着呢,这也太丢人了吧!
可看齐云社那儿,一行人脸上却看不出懊丧神情,好似刚才丢了球的不是他们一般。
赵德昭一见心中就有了数,这大抵就是试探对方踢球风格罢了,毕竟从前没有比过更没见过。
“放心吧,输不了!”赵德昭安抚赵德芳,继续看着场下比赛。
再次开球后,齐云社突然改变了策略,他们不再与蕃商拼速度,而是以精准的短传控制节奏。
齐云社队长高远一个“燕归巢”将球停在脚尖,又一招“金钩倒挂”传给球员章程,章程不负众望,以一招“蝴蝶穿花”连过两人,轻轻一挑,球越过蕃商球员入网。
“好!”这次轮到宋朝百姓喝彩了,这才是齐云社的本事!
苦奈儿也不住点头,传言大宋最强蹴鞠队齐云社,果真名不虚传啊!
接下来的比赛愈发激烈,赵德芳回头同赵德昭说话时,却见他目光涣散,看似在瞧比赛,可整个人神思不知飞到哪儿去了。
他又偏头看了一眼赵匡胤,官家唇角勉强有笑意,可一看就知道,官家心思也都不在这场比赛上。
他倏地恍然,父皇同二哥,定然是在忧虑灵州之事啊!
他从城墙边坐回座位上,朝赵德昭问道:“二哥,是不是灵州又有什么消息?”
赵德昭回过神来,摇头道:“没有,只是不知灵州如何,这才担心!”
听赵德昭这么一说,这场赛事,赵德芳也没了心情,他叹了一声,倏地起身道:“昨日黄虎同几个匠人探讨改进突火枪到了深夜,今日说要重新画图纸,邢敦也改进了机关,二哥,我想回去看看。”
“当真不看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赵德昭虽然欣慰,但却不会过于苛责,听了这话反复确认,“也就半个多时辰的事了,看完吧!”
赵德芳摇头,“二哥不用劝我,顶多晚些看画院的画就好!”
“好,”赵德昭听他这话,也笑着站起身来,“既然如此,二哥同你一起去!”
兄弟二人的离开自然被赵匡胤看了去,待他知晓他们是往内廷局去,不由长叹一声,想着自己虽只有两个儿子,可他们当真争气,只盼着大宋四海安定,他也好早日卸了这担子,交给他们一个海晏河清的大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