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砚辞出了门,神色不愉,墨雨犹然未觉,“主子,诗瑶小姐病了,病得很严重。”
“我是大夫么?”傅砚辞整了整衣衫,没好气地说道。
可一想到恩师,随即叹了口气,“罢了,带路。”
墨雨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道:“诗瑶小姐交代青铜不让惊动您,可诗瑶小姐病情反复,连着烧了几日了,白日还好,一到晚上就又烧起来了,昨日夜里都说了胡话……”
“备车。”傅砚辞话音落地,已经大步流星朝外走去。
“主子,披风。”墨雨赶忙将披风给傅砚辞披上,傅砚辞低头系着,倏地侧头,“你对梅久有偏见?”
墨雨:“主子,我对她一个丫头片子——”
他脸上本事不屑一顾的神情,可在自家主子逼人的视线下,话风一转,“小的哪里对她有偏见,应该是他对小的有偏见才是。”
同样都是主子的长随,可见到墨风,梅久总是客客气气尊重有加,可一看到自己……就冷了脸。
他还没找她晦气呢。
傅砚辞边走便道:“她不是小气的人。”
“那小的是气量狭小之人?”墨雨气极反笑,“当初属下为了寻她,可是单挑好几个好手,我这伤,不是为了她伤的”
"可她说过一句谢么?"墨雨还觉得有些委屈。
两人说话间,已经走到了侧门,墨雨翻了个眼皮道:“主子还夸她大度,女人啊,就没有不小气的,不信您等着看!”
傅砚辞瞥了一眼墨雨,率先上了马车。
赶车的是闻讯而来的墨风,“这么晚了,将军还要出门?”
“去教惠坊。”傅砚辞淡淡道。
墨风闻言脚步顿住,看了一眼墨雨,墨雨梗着脖子,“青铜找上了门,门房没让进,诗瑶小姐病了……”
墨风道:“病了不找大夫,将军过去能顶什么用?”
墨雨瞪大了眼,这墨风越来越像主子了,说话也是。
“走吧,看看放心。”车厢里传来了傅砚辞的声音。
墨风没再多说,拿起马鞭抽马,夜幕降临,宽阔的路上隐约几个行人。
越往教惠坊处走,人影渐渐变多,隐然有些灯红酒绿,丝竹萧筝之声,临街酒楼,不时传来嬉笑声音。
显然教惠坊离教坊司不远。
墨风赶着马车,不时地瞪向墨雨,压低了声音,“你是嫌弃如今日子太顺遂了?”
墨雨不太高兴,“这不是诗瑶小姐病重么,再说定国公府都没了,谁还会盯着教惠坊……”
墨风本想说什么,可顾忌着车里的傅砚辞,终归是没说什么。
没过多久,马车在一条逼仄的巷子外停下,傅砚辞随即下了车。
墨雨赶忙走到门前拍门。
“大半夜的,谁呀?”一个泼辣的女声道。
“青铜。”墨雨道:“是我。”
大门吱呀一声开了,青铜飞速让了身子,满脸欣喜:“是公子,快请进!”
傅砚辞抬脚进了院子,墨风墨雨紧随其后,墨雨回身关了门,青铜在前面带路,“前阵子定国公倒了,主子高兴得大笑了三声,吃了两碗米饭……”
“可许是吃硬了,不克化,半夜时候又吐了出来,折腾了半宿,等天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睡着……”
“然后刚精神了两天,就病倒了,白日里还好,一到晚上烧就退不下来……”
“奴婢实在是担忧主子,这才不得不去侯府通禀……”青铜说着,半垂了头,脸颊绯红。
傅砚辞一路沉默,眼看着到了门口,人却并没进去,“大夫如何说?”
青铜偷瞥了傅砚辞一眼,柔声道:“大夫说主子这是心疾,积郁成疾,心病还须心药医……”
她家主子喜欢侯府大公子,不是新鲜事了。
只是阴差阳错的……
如今,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里屋烛火还燃着,许是听到了院外的动静,一个倩影映照在了窗上,“咳咳……青铜,是谁?”
青铜道:“是大公子。”
墨雨在一旁嘿嘿地傻笑,墨风却凉凉地看了他一眼,仿佛在看二傻子。
“师哥,我无事。”女子声音柔柔弱弱的。
傅砚辞在门外站定,“墨雨说你病了,所以我过来看看,药按时吃,不要想太多。”
半响,屋内传来女子凄楚的声音,“知道了,咳咳……都是青铜自作主张,说了我没事,她偏偏不信……”
青铜急切道:“公子,我家主子这几日病得都瘦了。脸色也不好,胃口也不好。”
“青铜,不要多嘴。”女子喘息着道:“师哥,可要进来喝盏茶?”
傅砚辞回绝道:“不必,深夜造访,本于理不合。师妹无事便好。”
说完,转身要走,青铜急得瞪大了眼,“公子——”
如今定国公既然倒了,老爷的案子应该可以翻案了,到时候小姐恢复了身份……
可年岁也大了,就算是嫁人也没有高门可以去,还不如嫁给知根知底的大公子。
这是青铜私下里跟主子商量的。
也是她铤而走险去侯府拍门的底气。
旁人不明所以,看到丫鬟上门,也会以为是养在外面的外室,大公子为人正直憨厚,定不会委屈自家小姐。
谁曾想,来都来了,为何站在门外不进门?
“师妹,保重身体,等风头过去,我会托人给你寻合适的婚事。”傅砚辞说完,转身要走。
门里侧响起急切的脚步声,随即门应声而开。
女子一袭素裹,头发黝黑,显得脸雪白。
“师哥……”女子追了出来,“我能不能……不嫁人?”
“你若不想嫁,便不嫁。”傅砚辞叹了口气,解开了披风,递给了青铜,“外面凉,你病还没好,安心养病。”
青铜接过来,这衣服犹带着大公子的体温,黑暗中她脸红了,给自家主子披上。
诗瑶顿了顿,看向傅砚辞,“师哥,当初您与……婚事,旁人不知道内情,我知道。”
当时她们阖府出事,牵连甚广……那礼部侍郎的女儿,她在书院见过!
钟情的并不是傅砚辞!
“师哥……您能不能……”娶了我。
既然之前娶亲是为了二师哥,既然如此……既然如此为何这次不能娶她?
她从记事起,就喜欢他了。
傅砚辞对上她渴求的视线微微摇头,“抱歉,不能。”
诗瑶惊愕抬头,“为何?”
“当年是权宜之计,我并没有钟意的女子,且当时随时会战死沙场,索性多救一个是一个,并无生儿育女的打算。”
生儿育女的打算?
当年没有……
诗瑶:“那现在……”
“现在有了。”傅砚辞无奈笑道:“看起来大度,实则心眼小,且记仇。”
墨雨:……
主子说的是梅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