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春桃——”梅久拎着包裹,快步迎了上去。

春桃身边还有另外的女子,看到梅久过来,翻了个白眼,撇了撇嘴,正是同样去临淄王府的琼枝。

同样是伺候人,文岚和扶柳已经先她们一步回王府了,她们是世子的人。

她们伺候儿子,她却要伺候老子……

而且扶柳和文岚这几日心思都用在笼络世子爷了,根本对她不闻不问。

琼枝心底不痛快,却也只能忍,看到春桃和梅久,讥讽道:“哎呦,还真是姐妹情深啊,怎么,看到春桃攀高枝也迫不及待地收拾包裹想要跟来呀?”

梅久手中挎着的包袱十分显眼,乍一看,还真像是要搬家的。

梅久随身包袱就是她的全部家当,回府时候只在床下压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其余的家当都在这个包裹里了。

里面有银子,银票,还有零零碎碎她从杀手身上搜刮来的药,金疮药,生肌膏……

她将包袱递过来给春桃,春桃眼眶通红,摆摆手,“我这一去,吃香喝辣的,哪里需要这些傍身职务,反倒是你——”

她说着,看到了不远处站立的傅砚辞和墨风。

喉咙好像堵住了。

这世上不是自己的良人,未必不是旁人的,人与人相处讲究的是缘法。

“你与大公子好好的……”春桃嗓音发涩。

梅久执意将包裹往春桃怀里塞,她却连连摆手,“我不用,你自己留着。”

梅久转头塞到了坠儿的手中。

“我知道你将来兴许不缺银子,可到底也要手里有点打赏钱。”

她之前做梦,看到春桃的钱都被她家人给搜刮走了。

临淄王府不比忠勇侯府,水更深,而且临淄王如今是摄政王,伴君如伴虎。

“无论如何,要谨慎行事。”梅久想到梦里春桃的下场,眼眶也蓄满了泪。

她有心再多提醒春桃一句,小心将来继位的新君。

梦里新君派人来送她上路,显然是要逼死她。

可如今临淄王上位都八字没一撇,兴许梦境会改变走向呢。

两个人手捏得死死的,依依不舍,互相看着对方泪眼模糊。

仿佛昨日两个人还手拉手一起在府中洒扫聊天,如今一别,深宅大院,想要再见上一面,恐怕是难了。

梅久忽然想到春桃所托,“你托我的事,我去查了,等有消息了我告诉你。”

春桃嗯了一声,一旁的琼枝哎了一下,“还走不走,磨磨蹭蹭的要到天亮吗?”

“王府晚上可是要设宴的呀。我还要梳妆打扮呢,这可是第一次家宴,你不想露脸,可别连累我。”

春桃满眼的泪意瞬间蒸干,她抬眸冷冷地看向琼枝。

有的人,即便是相遇了也没有缘分,好比她和琼枝,从见面的第一眼,到一起服侍临淄王,似乎脾气不同,秉性不同,注定为敌。

“你先走吧。腿长在你身上,也没非要让你跟我一起走。”

临淄王不太待见琼枝,似乎看她第一眼,就觉得她心术不正,别有用心。

私下里居然跟春桃说过,她太憨厚,与人相交也要看秉性,看值不值得。有些人心术不正,小心带歪了她……

当时春桃脸上表情都变得愕然了,她什么时候变得忠厚老实了?

以往在府里,她与梅久在一起,说忠厚老实的词语往往会落在梅久身上,到她身上,就是嘴巴不饶人,奸懒馋滑蹭……

竟让她一时哭笑不得。

不过临淄王觉得她心底忠厚,似乎看重她忠厚,琼枝偷偷派人央求,想要一起回临淄王府。

她便在临淄王面前提了。

非是她大度,而是她本就只是临淄王众多小妾中的一个,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也不少。

二是既然临淄王觉得她忠厚,心底纯良,那么装小白兔就装小白兔好了。

换个环境,换个性情,给人换个印象便是。

琼枝这人,勾栏出身,学东西都是皮毛,都是魅主浅显的勾引。

与人相处也是,眼里只看到利,以利相交。

用人朝前,不用人扔后。

这样的人,谁会与她交心呢?就算到了临淄王府也走不长远。

琼枝似乎也想起来之前是她先低头求春桃的。

这个时候干巴巴道:“罢了,也不差这一会儿,再等等就是。王爷宝贝你,谁人不知。”

说到最后,话里话外有些酸。

春桃扬起下巴,眼神冰冷,“你知道就好。”

梅久听了,不想让春桃刚进门就担上恃宠而骄的编排。

到底是撒了手,“快去吧,得了空……”

她本想说得了空我去见你,可这句话没等出口就知道是空话。

她们若是都嫁入高门当成主母,平日倒是可以走动。

两个人都是自身难保的小妾,哪里做的了主。

春桃眼神决然,眼珠明亮地看向梅久,“我走了,以后得了空,我来寻你聊天!”

梅久摇头,“别……”

春桃拍了拍她的手背,压低了声音道:“咱们总是瞻前顾后做不得主,是因为咱们的身份低微,那就往上爬,总有一天……”

“总有一天,我要成为能说话能做主的人。”

梅久从春桃眼底看到了野心,她总是这样,有顽强的生命力,不缺斗志和野心。

王府其实是适合她的,九重宫阙也是适合她的。

“我等着你鲤跃龙门的一天。”

春桃看着梅久,抬手将自己的发簪抽出,插在了梅久的头上。

这只金步摇有些重,还带流苏。

梅久瞪大眼刚要还给她,被春桃压住了手。

“我知道你送我的是什么,我会珍重的,这不过是我身上的不值钱的东西……”

她得宠了,临淄王府自然会送金银首饰过来,这簪子贵重,却的确是没费她半分心思。

“回去吧。”春桃说完,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风吹动她的衣摆,像是古代挂在墙上飘然欲仙的仕女。

她从头至尾,没再看傅砚辞所在的方向,梅久知道,她不回头,只因为她要走得路,是通天之路。

梅久看着她的背影,尽管不想哭,可还是泪眼模糊,她甚至看到远处的云彩都模糊了。

春桃的背影,在模糊的一片中,仿佛是飞上九天的仙鹅。

梅久心里希冀:希望她一路坦途,万事顺遂。

希望临淄王长命百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