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久嗯了一声,不远处的墨风抬眼看来——
她知道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我得走了,若是有事找我……”梅久看了一眼墨风,顿时改口道:“可以让人送信给墨风。”
她说着,转身要走,林怀远不着痕迹地上前了一步,拦住了去路,凑到她耳边几乎低不可闻道:“若有难处,也可寻我。即便不能……也是出生入死的……兄弟。”
他这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压低声音吞字了,语焉不详,不能什么?
梅久心下还是感动的,应了好。
林怀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总之,照顾好自己。”
梅久又嗯了一声,“你们也是。”
她说着,终于往外走,几个人跟在她身后出了账外,就连常亮都一手拎着衣服挡住重要部位,一手忙套了裤子,追了出来。
梅久往马车上走,马车上的傅砚辞脸色淡然。
“傅九——”陆叙抬手抹了抹眼泪,“好好的。”
“有空来找我们。”薛万奇道。
梅久强忍着泪,上了马车,看着几个人的身影越来越远。
直到看不到人,她才掉了两滴泪。
傅砚辞低头看着京中的简报,瞥了她一眼。
梅久立刻感受到了他的不痛快,赶忙收敛了情绪,“大公子可口渴?”
说完,正打算斟茶,就听外面噼里啪啦,似乎下起了雨。
有道是隔道不下雨,百里不同天。
她正要拎起茶壶,傅砚辞倏地道:“外面下大雨,车里下小雨,不渴。”
梅久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是马车漏水,仰头看向顶棚,什么都没有,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大公子真爱开玩笑。”
傅砚辞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再没说什么。
城门盘查,门口都是等待放行的百姓,傅砚辞的马车经过,守门将领几乎飞奔前来——
墨风将令牌高高举起,守门将士看到,立刻招呼手下放行,“通行!”
属下忙不迭地移开路障,马车再次飞速前行。
梅久进城才觉得哪里不对,分明是奉旨去剿匪。
如今凯旋了,城门应该有欢迎的,百姓应该喜气洋洋。
“一会儿你先回府,我还有有事要入宫一趟。”傅砚辞道。
梅久应了是。
等人下了车,马车朝着宫门方向离开时,她才琢磨过味儿来。
如今圣上龙体欠安,整个大曦朝堂暗潮涌动,因着永宁帝着急除掉定国公,倒是累得几个儿子无辜丧命。
也不知道若是能重来……这永宁帝会不会后悔。
朝堂腥风血雨,皇帝自己都自顾不暇,哪里顾得上剿匪得胜。
屁股下龙椅能不能坐稳都不好说。
梅久想到之前的梦……想到登基人一身龙袍,想到了春桃……梦里有人叫她贵妃,还让她去追随先帝……殉葬……
梅久一头雾水,不过好在她胡汉三又回来了。
等见到春桃的面再说。
正要进门,角门看到了一个丫鬟,趾高气昂,“我家主子病了,快快通知大公子……”
门房的人看着丫鬟眼生,客客气气道:“姑娘,你走错门了吧,这里是忠勇侯府。大公子……不在京中。”
梅久本已经跨过了门槛,却听身后那丫鬟清脆的声音响起:“没错,找的就是你家大公子。我们小姐病了……”
“这位姑娘,您家小姐是哪一位……”
“这——”丫鬟跺脚道:“耽搁了小姐的病,你担待得起吗?”
门房眉头皱得仿佛能夹死个苍蝇,“可大公子真不在府内,可要通禀夫人或者是老爷?”
自从上次老爷被人莫名其妙上门认爹,他们门房都换了好些人。
谁能想到天之脚下居然有人胆大包天,到侯府门前放肆呢。
丫鬟没好气道:“我找你们老爷和夫人作甚?我又不认识他们……”
门房只能板起脸,“对不住,要不你留下地址,等大公子回来,一定第一时间登门……”
丫鬟脆生生道:“教惠坊……你就说教惠坊他就能知道了,要快!”
说着,才下了台阶。
梅久将两人的谈话听了个大概,教惠坊位于东城和北城之间,之所以她记得这般清楚,是因为这里青楼楚馆多,还有官家的教坊司。
她听到这个地址就莫名觉得耳熟。
想到那丫鬟找傅砚辞,说她主子病了……
这件事不关梅久的事,她大可以当做不知道。
只是——
她往院子里走,刚下回廊,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
不是墨雨又是谁?
原来他受伤后被送回京了。
其实墨雨也不过才回来两天,神医谷离京城近,他真是险些丢了命,好在福大命大没死成。
两个人吧,素来不太和睦。
不像梅久跟墨风,互相都客客气气的。
见到梅久,墨雨第一时间侧了身子,别过了脸。
也不知道是不想打招呼,还是因为受伤了觉得丢脸。
梅久错身过的时候,想到万一有锅,不能自己一个人独背。
职场么,有福可以不同享,有锅必要同背。
“刚才门房有个丫鬟来找大公子,看样子有些急,说她主子病了……”
墨雨哂笑出声,“随随便便一个丫鬟过来,就说找大公子,当我们主子很闲么?”
梅久哦了一声,“她说在教惠坊。”
“什么?”墨雨突然变了神色,“教惠坊?”
“应该是这个地址。”
“哎呀——”墨雨道:“你怎么不早说,人呢?”
“走了。”
“你怎么能让人走呢,知不知道——”
梅久蹙眉:“我一个丫鬟,什么都不知道。该放人进来也好,拦住了人也好,是门房的职责。”
“我不过是恰好路过看到了,听了一耳朵,遇到你跟你说了,至于怎么做,是你的事,不要甩锅。”
她不背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