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道深处伸手不见五指,只有老赵头手里那盏煤油灯投下昏黄的光圈。
小张紧握着金属牌,后背紧贴湿冷的岩壁,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硫磺味,脚下的积水泛着诡异的铁锈色。
"前面拐弯就是备用电机房,"老赵头压低声音,煤油灯的光在他皱纹里跳动,"那扇铁门上有块凹槽,跟牌子形状一样。"
小张点点头,突然一把拽住老赵头。
前方拐角处,几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都是矿工打扮,七窍流血,手指深深抠进岩壁,死前似乎经历了极大的痛苦。
"声波..."老赵头声音发颤,"越靠近核心,死得越快。"
两人绕过尸体,拐过弯道。
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嵌在岩壁里,门上果然有个巴掌大的凹槽。
小张掏出金属牌,正要上前。
"咔嗒。"
一声轻响从身后传来,小张浑身汗毛倒竖,那是枪械上膛的声音。
"把牌子放下,慢慢转身。"一个阴冷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老赵头猛地转身,煤油灯光照亮了一张惨白的脸,是陈大锤!
但此刻的他眼神阴鸷,嘴角挂着诡异的笑,手里举着一把驳壳枪。
"你..."老赵头瞪大眼睛。
"没想到吧?"陈大锤咧嘴一笑,"聚义庄没了,祭司死了,但黑龙还在,我就是那个眼。"
小张心头剧震,祭司临死前说的"还有眼",竟然是一直装老实的矿工头子。
"你也是黑龙会的?"老赵头声音发颤。
"不,"陈大锤摇头,"我只是个生意人,日本人给的金条,够我花十辈子。"他枪口点了点,"牌子给我。"
小张握紧金属牌,眼角余光扫向铁门,距离不过五米,一个冲刺就能到。
"别动歪脑筋,"陈大锤冷笑,"我数三声,一..."
老赵头突然暴起,煤油灯狠狠砸向陈大锤面门。
"二!"
陈大锤偏头躲过,枪口火光迸现。
老赵头胸口炸开血花,踉跄后退。
"老赵头!"小张目眦欲裂。
"三。"
陈大锤枪口转向小张。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从矿道顶部扑下。
是刘铁柱!
他不知何时醒了过来,用唯一完好的左臂死死勒住陈大锤的脖子,两人重重摔进积水里,驳壳枪走火,子弹在岩壁上擦出火星。
"快...开门!"刘铁柱嘶吼,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
小张再不犹豫,冲向铁门,金属牌"咔"地嵌入凹槽,严丝合缝。
铁门发出沉闷的"嗡嗡"声,缓缓开启一道缝隙。
一股刺鼻的煤油味扑面而来,小张愣住了。
门后不是什么高科技武器,而是一个巨大的储油罐,罐体上"军用燃油"的日文标签已经发黄,但依然清晰可辨。
油罐连接着复杂的管道系统,通向矿坑各处。
"这是..."小张恍然大悟。
所谓"声波武器"根本不存在,祭司玩的是一出空城计。
他用管道将燃油输送到矿坑各处,再通过某种装置制造爆炸声和震动,配合投放的致幻药物,让矿工产生幻觉发狂。
身后传来扭打声。
小张回头,看见刘铁柱被陈大锤压在身下,驳壳枪正一点点对准他的太阳穴。
没有时间了!
小张掏出炸药,点燃引信,用尽全力扔向储油罐。。
"不!"陈大锤发出绝望的嚎叫。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炽热的火浪席卷了整个矿道。
小张最后看到的,是刘铁柱用尽全身力气将陈大锤推向火海的画面。
热浪扑面而来,小张被爆炸的冲击波掀翻在地。
他挣扎着爬起,眼前一片火海,储油罐的燃油顺着管道喷涌而出,火舌舔舐着矿道顶部。
"柱子哥!"小张嘶吼着,却被浓烟呛得剧烈咳嗽。
一只手突然从火海中伸出,死死抓住他的脚踝。
小张低头一看,是满脸焦黑的陈大锤,这恶鬼竟然还没死。
"救...救我..."陈大锤的嘴唇烧得焦糊,声音嘶哑,"我知道...黑龙会的...金库..."
小张一脚踹开他的手:"去阴曹地府说去吧。"
火势越来越猛,矿道顶部的支撑木开始坍塌。
小张咬牙冲进浓烟中,终于在一处凹陷的岩壁旁发现了刘铁柱。
他半边身子被烧得皮开肉绽,但还有微弱呼吸。
"撑住!"小张背起刘铁柱,跌跌撞撞往外冲。
身后传来一连串爆炸声,整个矿道开始塌陷。
小张拼尽全力狂奔,终于在最后一刻冲出矿道口,身后"轰隆"一声,出口被彻底封死。
"老赵头..."小张跪在地上,看着被封死的矿道,泪水混着血水流下。
"先...先出去..."刘铁柱虚弱地开口,"陈大锤...说金库..."
小张一怔,立刻明白过来。
他背起刘铁柱,沿着矿工们挖的逃生通道艰难前行。
两个小时后,他们终于爬出地面,刺眼的阳光照在两人身上。
远处传来汽车引擎声。
小张警觉地摸向腰间,却发现匕首早已丢失。
一辆军用吉普车疾驰而来,车上是胡大膀子和几名战士。
"在这,找到他们了!"胡大膀子跳下车,看到两人的惨状,眼圈顿时红了,"快!送医院!"
"等等..."刘铁柱挣扎着抓住胡大膀子的手,"聚义庄...地下...有金库..."
胡大膀子脸色一变:"确定?"
"陈大锤...临死前说的..."刘铁柱说完,终于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三天后,黑河医院。
刘铁柱醒来时,右腿已经打上了石膏,胡大膀子正坐在床边削苹果。
"醒了?"胡大膀子咧嘴一笑,"医生说你这腿算是废了,以后得当瘸子。"
刘铁柱试着动了动右腿,钻心的疼痛让他额头冒出冷汗:"金库...找到了吗?"
胡大膀子放下水果刀,压低声音:"找到了,聚义庄地下有个密室,里面堆满了金条和古董,都是黑龙会这些年搜刮的,但最值钱的是一本名册。"
"名册?"
"对,黑龙会在东北各地的潜伏人员名单,还有他们在政府内部的保护伞。"胡大膀子眼中闪过寒光,"上头已经成立专案组,准备一网打尽。"
刘铁柱长舒一口气,突然想起什么:"小张呢?"
"在外面守着呢,这三天寸步不离。"
胡大膀子站起身,"对了,有个苏联军官来找过你,说是叫伊万什么夫的。"
刘铁柱瞳孔一缩:"伊万诺夫?他不是死了吗?"
"没死,重伤住院,他说有重要情报,关于黑龙会在苏联境内的活动。"胡大膀子走到门口,"要见吗?"
刘铁柱沉思片刻,点了点头。
门开了,小张红着眼睛冲进来:"柱子哥!你终于醒了!"
刘铁柱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你了。"
胡大膀子出去后不久,带进来一个坐着轮椅的人。
那人半边脸缠着绷带,但那双锐利的眼睛刘铁柱一眼就认出来了,正是那个在矿坑里"死"去的伊万诺夫。
"刘同志,"伊万诺夫的中文依然流利,"我们又见面了。"
小张立刻挡在病床前,警惕地盯着他。
"放松,"伊万诺夫苦笑,"我不是敌人,那天在矿坑,我是故意放你们走的。"
刘铁柱眯起眼睛:"什么意思?"
"黑龙会比你们想象的更庞大,"伊万诺夫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看看这个。"
照片上是一个穿着日军军装的中年男子,站在一群孩子前面。
刘铁柱浑身一震,那些孩子眼神呆滞,和他们在白山救出的孩子一模一样。
"这是1944年在哈尔滨拍的,"伊万诺夫声音冰冷,"这个军官叫佐藤英机,是黑龙计划的负责人,他有个儿子,叫佐藤一郎。"
刘铁柱猛地想起聚义庄那个祭司:"他就是祭司?"
"不,"伊万诺夫摇头,"祭司只是个小角色,真正的佐藤一郎,现在在苏联境内。"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且,他盯上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