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野战医院时，天已经蒙蒙亮。
朱秀兰的情况更糟了，黑色纹路已经蔓延到脖颈，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医护兵见她回来，脸色凝重地摇头："撑不过今天了。"
刘铁柱攥紧那支712hz的针剂，脑子里全是老钟的话。
"这药不能直接给她。"
"顾明远留了纸条，说需要特定频率激活。"
可什么是"特定频率"，怎么激活？
老钟也不知道。
"柱子哥"朱秀兰突然微微睁眼，声音轻得像风，"照片……"
刘铁柱这才想起，那张从顾明远控制盒里找到的老照片，连忙从怀里掏出来递给她。
朱秀兰的手指颤抖着抚过照片背面，突然停在某个位置，那里有一行极小的数字，像是用针尖刻上去的：
"712hz激活频率：三短一长，间隔0.5秒。"
刘铁柱猛地抬头："这是摩斯电码。"
朱秀兰虚弱地点头，嘴唇翕动："矿坑，发电机……"
刘铁柱瞬间明白了，并蒂莲计划的控制装置，就是那台发电机。
而激活抑制剂的"特定频率"，就是发电机的某种脉冲信号！。
可问题是，矿坑已经塌了。
"还有办法！"老钟突然开口，独眼里闪过一丝决绝，"野战医院有台手摇发电机，是缴获的日军通讯设备，能调频率。"
刘铁柱二话不说，抓起针剂就往医院跑。
野战医院的角落里，那台手摇发电机被紧急改装，接线员满头大汗地调整着旋钮。
"频率调好了，712hz，三短一长。"
刘铁柱深吸一口气，将针剂递给医护兵："快。"
医护兵接过针剂，却犹豫了："队长，这药我们没见过，万一……"
"没有万一！"刘铁柱低吼，"她撑不住了！"
医护兵咬牙点头，将针剂吸入注射器，缓缓推进朱秀兰的静脉。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一秒……两秒……三秒……
突然，朱秀兰的身体猛地弓起，喉咙里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
"坏了。"医护兵脸色惨白，"毒素反噬了。"
刘铁柱一把按住她："继续！按频率来。"
接线员立刻摇动发电机，脉冲信号通过导线传入朱秀兰体内。
她的身体剧烈抽搐，黑色纹路像是活了过来，在皮肤下疯狂蠕动。
"坚持住。"刘铁柱死死攥着她的手，指甲几乎掐进她的肉里。
终于！
"退了！退了！"医护兵突然大喊。
众人定睛一看，朱秀兰锁骨下的黑色纹路，真的在缓慢消退。
刘铁柱如释重负，可下一秒，他突然感到一阵剧痛从右臂传来，低头一看，自己手臂上的黑线，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
"柱子。"老钟惊呼。
刘铁柱踉跄了一步，眼前发黑，他的莲芯毒素，失控了！。
昏迷前，刘铁柱最后看到的，是老钟那张布满黑色纹路的脸，和他独眼里闪过的一丝愧疚。
再醒来时，他躺在病床上，右臂缠满了绷带，左手上的黑线暂时被控制住了。
"你醒了？"王强坐在床边，胡子拉碴的脸上满是疲惫。
"朱秀兰呢？"刘铁柱挣扎着要起身。
"活了。"王强按住他，"但老钟不见了。"
刘铁柱心头一震："什么意思？"
王强递给他一张纸条。
"柱子，我对不住你，针剂是我偷的，地窖也是我带人毁的，但我不后悔，因为只有这样，才能逼顾明远现身。"
"他才是真正的莲芯。"
"我在鹰嘴峰等你。"
刘铁柱攥紧纸条，脑子里一片轰鸣。
老钟是内鬼？可他又为什么救朱秀兰？
顾明远真还活着？
王强叹了口气："柱子，上头命令我们撤出鹰嘴岭，北平的医疗队明天就到。"
刘铁柱却缓缓摇头，目光坚定："王参谋，我得再上一趟鹰嘴峰。"
"你疯了？！"王强瞪大眼睛，"你现在…"
"老钟知道真相。"刘铁柱打断他，"而且……"
他抬起左手，黑线已经爬到了指尖，"我等不到明天了。"
王强沉默良久，终于重重叹了口气："带上一个班，天亮前必须回来。"
刘铁柱点头，抓起枪，头也不回地冲出了病房。
门外，夜色如墨，鹰嘴峰的轮廓在月光下如同一把染血的刀。
最后的决战，要开始了。
山风裹着硝烟味扑面而来，刘铁柱踩着碎石往鹰嘴峰上爬，左手黑线已经蔓延到指尖，像一条条细小的毒蛇在皮肤下游走。
身后跟着十个战士，都是侦察连的老兵，枪管上缠着布条防止反光。
"队长，再往上就是矿坑废墟了。"班长赵大勇压低声音，"王参谋的命令是侦察，不是强攻。"
刘铁柱没吭声，眯眼望向山顶。
月光下，塌陷的矿坑像一张咧开的大嘴，黑黢黢的洞口偶尔闪过一点微光，像是手电筒。
"有人。"他猛地蹲下，右手打出手势。
战士们立刻散开，枪口齐刷刷对准矿坑方向。
果然，两个黑影正猫着腰在废墟里翻找什么，偶尔传来金属碰撞的脆响。
"不是老钟。"刘铁柱皱眉，"装备不像我们的人。"
正观察着，其中一个黑影突然直起身，月光照在他脸上，金丝眼镜，白大褂，半边脸缠着绷带。
刘铁柱的呼吸瞬间凝滞。
顾明远！
这狗日的真的没死！
"准备。"刘铁柱刚要下令，矿坑深处突然传来一声闷响，紧接着是铁链拖地的哗啦声。
顾明远和手下立刻转身钻进矿洞，动作熟练得像是演练过无数遍。
"队长，追不追？"
刘铁柱盯着自己左手，黑线又往前爬了一截，他没时间了。
"赵班长，你带三个人在外围策应。"他抽出南部十四式手枪，检查弹匣，"我和小周摸进去。"
矿洞比想象中深得多，塌方的碎石间被人硬生生扒出一条窄路，仅容一人侧身通过。
刘铁柱打头，小周垫后，两人屏着呼吸往里摸。
越往里走，空气越浑浊，混合着某种化学试剂的刺鼻味。
拐过一道弯，前方突然亮起微弱的灯光，是个临时搭建的营地。
刘铁柱贴紧洞壁，眯眼观察。
顾明远背对着他，正弯腰调试一台手摇发电机。
地上摊着几张图纸，最上面那张赫然标着"rs-7最终调试方案"。
角落里，老钟被铁链锁在岩壁上，满脸是血，独眼却亮得吓人。
"频率必须精确到712hz，否则共振器无法激活。"顾明远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冷硬，"中岛那个蠢货，到死都没搞明白。"
"顾长官，那批抑制剂......"手下欲言又止。
"放心，姓刘的会送上门来。"顾明远冷笑，"他体内的接收器已经到临界点了，不来拿解药就是死。"
刘铁柱心头一震，下意识摸向怀里的针剂，那支713hz的抑制剂还在。
突然，老钟猛地抬头，独眼直勾勾盯着刘铁柱藏身的方向，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有诈！
刘铁柱刚要后退，脚下却"咔"地踩断一根树枝。
"谁？"顾明远瞬间掏枪。
"砰！"
子弹擦着刘铁柱耳边飞过，打在岩壁上溅起一串火星。
他一个翻滚躲到石柱后，反手两枪打灭了油灯。
黑暗降临的瞬间，老钟的吼声炸响：
"柱子，他才是真正的莲芯。"
混乱中，铁链哗啦作响。
刘铁柱借着月光看见老钟竟挣断了锁链，独臂抡起半截铁链狠狠抽在顾明远背上。
"啊。"顾明远惨叫一声，金丝眼镜飞了出去。
他踉跄几步，突然从怀里掏出个金属盒，猛地按下开关。
"嗡！！！"
一种超越人耳极限的尖啸，骤然爆发！
刘铁柱左手的黑线瞬间暴起，像烧红的铁丝般往心脏方向窜去，剧痛让他跪倒在地，眼前一片血红。
老钟更惨，直接喷出一口黑血，脖子上的纹路全部凸起，像无数条蚯蚓在皮肤下蠕动。
"共振开始了。"顾明远癫狂大笑，"你们都得死。"
刘铁柱咬牙举起手枪，却在扣动扳机的瞬间，被一股巨力撞开，是小周。
年轻的战士用身体替，他挡下了顾明远射来的子弹。
"队长，跑。"小周软倒在地，胸口汩汩冒血。
刘铁柱眼睛红了，猛地扑向顾明远，两人滚作一团。
金属盒在撕打中飞了出去，尖啸声戛然而止。
"你以为抑制剂真能解毒？"顾明远满脸是血，却还在笑，"那不过是延缓死亡的安慰剂，真正的解药在这里。"
他猛地扯开衣领，锁骨下方，一朵妖异的血色莲花正在发光。
"我才是完美的莲芯。"
刘铁柱的右手死死掐住他喉咙，左手却不受控制地抓向那朵莲花，皮肤下的黑线像闻到血腥的蚂蟥，疯狂往顾明远身上爬。
"柱子，别碰他。"老钟的吼声传来，"他在转移毒素。"
太迟了。
刘铁柱的左掌已经贴上那朵莲花，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手臂窜上来，五脏六腑像被冻住般剧痛。
而顾明远的表情却渐渐舒缓，脸上的黑纹竟开始消退。
"多谢。"他狞笑着摸出手术刀，"你的身体，归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