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树 作品

第75章 该下一步了

第75章该下一步了

陈默回来是转日上午,如贾川所料,仵作韩四被锦衣卫的人带走了,临走时贾川还安慰韩四:“只是问话,你莫怕,照实说便可。”

陈默探究的看着贾川,待韩四被带走后,陈默纳闷的问:“我有时候真是看不懂你,一个仵作也值得你上心”

“当官的有当官的护着,身上带着刀剑行走的,自有刀剑护着,家中有钱的自有钞银护着,他们这些人谁护着我不过是多嘱咐一句,谁被你们锦衣卫的人带走,不吓得小腿肚子抽筋一句话便能让他心里没那么紧张,何乐而不为”

陈默被贾川说的不知该如何答对,这时董圆圆从后院跑过来问:“姐姐问那些人可认罪了幕后面的人查到了吗内个,那几个女孩子可有吃饱肚子我和姐姐想去看看,能去吗”

陈默先是看了眼贾川,才扭头笑呵呵的答道:“该抓的都抓了,剩下的慢慢抓,一个都跑不掉,你们若是想去看,我命人带你们去,但今日不行,明天吧,今日都忙,不得空。”

董圆圆转身跑回后院,口中嘱咐自己:“快着点,一会儿都忘了。”

贾川指了指院中的凳子,说:“我还是觉着院子里舒服,屋里不透风。”

“那是,你也不看看他家房梁才多高,让你住到我那去,你又不肯。”

“折腾啥,过两日我便要启程去济南了。”

“哦就这么走了”

“你们锦衣卫会有人护送,高大哥肯定要跟着,算是他第一个差事吧,不知道还会安排谁徐佥事没说,估计这两日会定下来,你找个理由别接这个差事。”

陈默有些急了:“还用我便是了,何须换人”

“我这一趟日子短不了,京城你离得开”

“不是护送吗到了济南不回来”

贾川摇了摇头坐到凳子上,说:“需要陪我在济南待上一阵子,你也知道,差事办成了是功劳,办不成……你在镇抚司好好的,没必要走着一趟,先说说这俩案子是不是都可以结案了”

陈默摆了摆手说:“哪有这么快,安平伯的案子倒是容易些,刑部左侍郎一人供词便可抓他,所以今早便将他拿了,他那个好儿子还追着我说‘很快便能问出肖剑在何处了。’你说即便安平伯不出事,他家儿子若都是这副模样,爵位传下去也是祸,迟早出事。”

“眼下可知安平伯为何要杀那二人”

“还未审呢,安平伯想要见皇上,说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朝廷,宫里还没回话,我这不是怕你惦记着,跑来先说一下,你也好安心。”

“那十名受害人……被查明是诱拐来的了吗”

“那当然,郑道宁算是做官做到头了,只看这次能不能保命吧,牵扯到的勋贵应是不少,刑部也行了方便……”

“有专人调教,而后卖给各家”贾川问。

陈默认真的打量了一下贾川,问:“我昨日便想问你,你怎知她们需要调教之后再卖”

贾川淡定的指了指脑子,说:“我这里与你们不同,有个东西叫逻辑,你们没有,他们买来这些女孩和年轻女子是想调教好后以色侍人的,且做了多年,可见不是那几个人便能做成的,前后都还有卖家买家,你们这次是能够查到根,还是……”

陈默抿了抿嘴,说:“你这问题可难住我了,我也只是听令行事罢了,但那十名你说的受害人,会被送回原籍,唉,小女孩还好说,那三个大些的,回去也是麻烦,说不清的。”

贾川垂下头,没有吭声。

“你去济南办的什么差,可能提前说说”陈默探身低声问。

贾川苦笑道:“你还是不要打听的好,好好办你的差事,我若是能活着回来,那时候应该可以吃肉喝酒了,你我不醉不归!”

陈默惊住了,却也知道有些事不能追问,问多了对自己没有好处。

“忙去吧,别让领导觉着你偷懒。”贾川随口一说。

陈默也不知道自己听没听懂,反正是起身带着一肚子疑惑出了院子,他离开的时候,只剩贾川一个人坐在院中。

只这个孤独的侧影,让陈默下定决心护到底!

……

贾川是在琢磨着如何将高家兄妹留下,他连陈默都会考虑到,又怎会愿意高家兄妹跟着去涉险

刚开始朱瞻基说这兄妹二人身手不错,可护在他左右的时候,他还曾心喜,高云朵这也算是奉旨陪在他身旁,不说最终两人结局如何,至少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啊。

可现在的贾川不愿意高家兄妹陪着了,他是一枚棋子,无法选择当还是不当,只能任由下棋的人将他放到某处,放下之后是死是活,谁能说的准所有人只看到皇上对他的信任,畅享着差事办成后他的荣华,可这个过程……

朱瞻基已知这兄妹俩身手了得,且已说过会让他们二人护送前往济南,如何才能让朱瞻基改变主意

“你在想什么”高云朵的声音传来。

贾川抬头看向高云朵,这才想到一直没见高云天,便问道:“你哥呢”

“他一早便去了镇抚司,说是今日忙。”高云朵坐到贾川对面的凳子上:“内个,谢谢你!”

“嗯”

高云朵有些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又说:“我以为你怕影响仕途,不敢为那几个可怜人出头,昨晚我仔细想了想,这事儿一看便不是几个人伢子能做成的,牵连也必定很广,你若是硬要如何,定会连累你来日……”

贾川摆手说:“我没有硬要如何,有些事也是机缘巧合,只能说他们赶上这拨严打,如若不然,我顶多也只是能将那十名受害者买下来,然后送她们返乡罢了。”

高云朵问:“你有这么多钞银”

“钞银这种事吧,先找人垫付便是了。”

高云朵歪头想了想,说:

“这事儿若是哥哥做的,他早便得意的吹嘘上了,你倒是实诚,刚才看你的样子,也是在想这件事我听陈大哥的意思,京城中一些参与的达官贵人怕是要被问罪了,至于是否会查到底……你莫担忧,能这样已经很好了。”

贾川看了眼高云朵,迅速又将视线移到地面上,说:“我不是在烦忧这件事,我是在想如何将你和高大哥留下,不跟我去济南。”

“谁说我们要跟你去济南”

“皇上。”

“啊!皇上知道,知道我们”高云朵惊讶的瞪大眼睛问。

“嗯,我这一趟未必安生,皇上知道我与你们关系好,也知你们身手好,便觉着由你们护送为最佳,当然,还会有别的锦衣卫的人护送……”

“这么危险吗我和哥哥不够用”

贾川对高云朵这个反应还是很满意的,他抿了抿嘴说:“到了济南要待上一阵子,你刚回北京,我觉着……”

“你是觉着我跟着比较麻烦”

“不是还有我!”董圆圆闯进贾川的视野:“大哥刚才说了那么多,没提我和顺子。”

贾川看向董圆圆说:“你跟着凑啥热闹你跟顺子先留在京城,我这两日找找人,给顺子找个工作,你们俩待在……”

“我不!大哥去哪我去哪,既然是需要护送,便是沿途有险,我得在。”

贾川竟是有那么一点感动。

对董圆圆,贾川甚至从未仔细看过,一开始只是因为她是董树本的闺女,他当侄女一般看待,后来董圆圆救过他,他便当做救命恩人一般看待,他只想着安置好,不让圆圆受委屈,便算是报恩了。

可他没想到董圆圆竟是将他的生死放在心上,这让贾川一下不知该如何劝说。

这时顺子也来了,他随便选了个凳子坐下,离贾川不近,而后开口说:

“我知你嫌我是累赘,我也知道自己没本事,但你总有想找人说话的时候,我别的帮不上忙,可我能听你说,也能不顾及其他的跟你说说自己的想法,我知你这一趟必定有性命之忧,所以,你不仅不想带我和圆圆,连高大哥兄妹俩你都不想带,若是如此,你心里倒是觉得踏实了,可有想过我们会如何担忧”

贾川深吸一口气,不知道该怎么接口。

顺子又说:“我早便说咱们是一根藤上的蚂蚱,你若是出事了,我又能如何呢即便你提前将我安置在某处,没了你,那里能不能待下去我和圆圆来日当如何过活所以,你的命不是你自己的,也是我们的。”

董圆圆重重的点头。

高云朵哼了一声说:

“我是真没想到你会有这些考虑,我的身手你见过,你死了我未必有事,我哥也一样,所以你无需担心我们兄妹,至于圆圆……这京城若是没有你,我不敢想会有谁来欺负她,也不知会有谁来骗她,她性子憨直,你死活先不论,只要你不在京城,他们二人的日子也只会战战兢兢,若是如此,你何必费力的将他们带出来还不是想到你若是不在身边,董树本夫妇指不定会做出何等样的事来,怎的换个地方你便想不到旁人也会”

贾川倒吸一口气,而后点点头说:“是我想得不够全面。”

董圆圆忙说:“大哥带着我们,我尽量少吃些。”

顺子心中一酸,想着自己若是也有高大哥一样的身手,现下便也可以进锦衣卫,圆圆便也不用再为吃食担忧。

贾川哎呀一声,皱眉道:“你瞎说啥呢,只要有大哥一口饭吃,还能饿着你了你放心,等大哥稳当点了,便给顺子安排个七八九品的官,我再给你们添置一些,有大哥在你们俩成亲后日子必定红火!”

高云朵站起身说:“就是的,挺简单个事儿,非要想的那般难解,庸人自扰……”

高云朵话音未落,便听到院外有吵闹声,贾川皱眉起身,董圆圆比他还快的冲到院门口,大脑袋探出去,看了一会儿,转头说:

“大哥,院外有个妇人,说是程家让来的,被外面的人拦下了,你见吗”

贾川没想到陈默不在,院外的人还在,这让他不禁松了一口气,还没等他开口应答,高云朵先说:“让她进来吧,亲事已经退了,我倒要看看他们还来做什么”

贾川这才想起来程家是谁是那个国子监典薄家,陈默不是已经帮高云天将婚事退了吗这个过程贾川没问过,但陈默办事,贾川还是放心的。

怎还会有程家人找来

妇人四十多岁的模样,身材发福,五短身材却一脸精明,她进了院子一看都是年轻的人,便觉着今日这事儿必定能说成。

高云朵没有将这妇人让进屋,只站在院中问:“我不记得当年我爹收过程家什么,你来作甚”

那妇人忙问:“姑娘可是高总旗的妹妹”

“你只说来此作甚”

“哎呀,自然是好事!之前程典薄也是担心自家闺女嫁到高家受苦,如今得知高总旗进了镇抚司,当上了总旗,比自家儿子考中进士还要高兴……”

“你这话我便听不懂了,既然亲事已经退了,我哥哥在何处当差与程家何干”

“哎呦,姑娘这话说的我可要替程家争辩几句,亲事是当年两家说定,程家姑娘眼巴巴的等了这么多年,怎能一时冲动说退亲便退亲呢”

“这不就是程家一直盼着的吗怎么,如今知道我哥哥有了官职,便又想回头了”

那妇人一副不高兴的嘴脸,说:“谁家想退亲不早早的讲出来谁家愿意平白让自家姑娘白白等上几年这还不是你们高家少了礼数亲事本应该早早安排妥当,偏你们兄妹不在京城,也不见高总旗年节的时候来拜访,只派人送些个没用的节礼……”

贾川看出高云朵已经红温了,下一步这位自作聪明的妇人势必会被打出去,这要是传了出去,即便高家有理也变作无礼了,于是,他赶忙打断妇人问:“程典薄是想告老还乡了”

妇人正教训的带劲,忽被人打短,还说了句她听不懂的话,顿时更加不喜,只见她伸长了脖子,挺直了腰撇了一眼贾川,气势十足的对高云朵说:“程家是书香门第,最是在意礼字,你虽是高总旗的妹妹,可也算是程家的姻亲,光天化日之下与外男……”

“我问你话呢程典薄是不想做官了还是不想要命了”贾川有些恼了:“你一口一个高总旗,便应该知道高云天如今是在锦衣卫当差,莫说这么亲事已经没了,即便有,也轮不到程家人上门教训,赶紧滚回去,莫再出现,不然我让程典薄没了典薄!来人,将这无知妇人拖出去,她若敢胡乱嚷嚷,打到她说不出话来!”

贾川竟是越说越气,最后也是发了狠,但理智还在,他知道与其让高云朵出手,徒增高家恶名,不如让锦衣卫动手,锦衣卫的黑锅没少背,也不差这一口,只是要连累高云天日后的婚事了。

贾川这一喊,立刻有人冲了进来,那妇人顿时惊惧不已,她可是知道这是锦衣卫的人,她只是收了银钱来帮着说和亲事的,可不是来挨揍的,她赶忙朝进院的人作揖,又转头对贾川劝说道:

“有话好好说,程家也是一片诚心……你先别拽我,听我把话说完,高总旗想要在镇抚司里混出名堂,身后无人怎行”

贾川气笑了:“一个小小典薄,能做谁身后之人”

“程典薄官职是不大,可认识的大官可多啊,你拎着猪头总要知道去谁家吧”

“那你觉着高云天是因何进的镇抚司回去告诉那个姓程的,莫要再动歪念头,高云天今日已非昨日可比,更不是他能算计的,若不然我可以将国子监一众官员请来,与程家好生理论一番,看看他小小典薄的位置是否还留得下,看看他想要的名声是否留得住!还书香门第,回去问问程典薄,他读的书是否都已化作粪水给田地施肥了”

“你莫吓我,程家都打听过了,高总旗是在东照县立了功才被调来京城的……”

“何须与她多言,来一次打一次便是了!”高云朵说着便要冲上前,贾川赶紧朝那人使了个眼色,那人拖着妇人边向外走边威胁道:“白长了一双眼睛,看不出这家里谁说的算一个小小典薄也敢来此撒野……”

高云朵紧紧咬着牙关才忍住没有再上前。

董圆圆自始至终就没听明白怎么回事,她挠了挠脸问:“她到底来作甚的”

高云朵不敢张嘴,怕一口气没绷住冲出去便又要惹祸了,贾川就要去济南,她此时动了手,皇上若是知道了……哥哥若是因此不让自己跟随……

“贪念重的人罢了,来了也无所谓。”贾川说。

顺子纳闷的问:“听着是个读书人啊,怎会有这等样的心思亲事不想认也就罢了,退了还想反悔,厚着脸皮将错处都赖到高家头上,说着不脸红吗我想想都觉着脸红。”

董圆圆一下便听明白了,懊恼的说:“你早与我说明白,刚才我便撞过去了。”

“莫惹祸!你撞一下是她能受得住的真说撞个好歹,还不是要赔钞银真说程家因此就赖上了,才是好心办了错事。”顺子耐心的劝说。

董圆圆‘哦’了一声,偷看了一眼高云朵,想说什么忍住了。

贾川也看了一眼高云朵,高云朵转身跑向后院,董圆圆追了上去。

顺子叹气说:“之前听高大哥说过几次,我还不信,现下我算是服了,高家妹妹的性子真是火爆,你可要想好了,将来一言不合一顿揍,你说你怎受得了”

“我,我不惹她便是了,她是性子爆了一些,但讲道理啊,你看她想揍的人哪个不是本就该挨揍的”

顺子张了张嘴,突然想到什么,低声问:“济南这趟是不是很危险”

贾川重重点头。

“要不要将老董叫来”

贾川纳闷的问:“将他叫来能有何用”

“人多些总没坏处,我是觉着一开始就是咱们仨,老董虽说,是吧,但,唉,他回家后日子肯定难捱。”

这句话让贾川陷入了沉思,但他想得却不是董树本。

……

高云天回来的时候,小院中的人都已经用过晚饭准备歇下了。

高云天兴冲冲的进屋,来不及喝口水便问贾川:“你可记得东照县那个老实男人被隔壁鳏夫杀妻的案子”

贾川正躺床上琢磨着到了济南后住在何处这么多人跟着,还是得找个小院,在济南找还是乐安找

就在这个时候高云天冲进屋,开口便问。

贾川愣了一下,随即坐起身下意识的点头。

“这案子早便报上来了,皇上知道后,直接下旨将人放了。”

贾川坐起身,惊讶的问:“将谁放了”

“就是那个杀人的鳏夫。”

“放了”

“放了。”

“为何”贾川瞪大眼睛问。

“我也是听来的,皇上大概意思是那女人该杀,这鳏夫是个有情有义的,虽是先前做了错事,但知道悔改,还说那女人杀的好。”

贾川张着嘴,呆愣了好一会儿。

高云天换了衣衫,打了水擦洗一番后,又喝了一杯放凉的茶,再看向贾川,还是张着嘴发愣,他脑子里闪过好几起上一世在他看来也该如此判决的案子,比如女人一直忍受男人的家暴,怀孕的时候都未曾躲过,女人多次提出离婚,男人打的更凶了,女人上诉到法院,法院迟迟没有判决,孩子也在长大,男人有时候也会连孩子一起打,女人为了护着孩子,身上的伤多了,重了,女人带着孩子离开,男人找到后又是打,报警有何用保证书不知道写了多少次,直到最后一次男人挥动拳头,孩子想要护着妈妈,男人气急,揪住孩子往死里打,女人抄起厨房中的刀……二十年!

法不容情,是真理

贾川有点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