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的声音穿透昏暗的空间,像一道光,从虚无中直击她的心魂。
下一刻,他猛地一拉,将胡桃从地脉深处那宛如隐去的死境——硬生生地拽了回来。
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胡桃只觉得天地翻转,耳边风声呼啸,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身后咬着她不放,但终究还是……松开了。
她猛然睁眼,意识重新凝聚的瞬间,她已身处空的怀中。
心跳声,与另一个人的呼吸重叠着。
不再是死寂的彼岸,也不再是忘川的虚境——
而是有夕阳、有风的、遗留世间之人的生死边界。
胡桃怔怔地看着四周。
祭台之上,熟悉的青石砖已被夕阳铺上一层金红,温暖、柔和。
桃都模样的小型霄灯火焰已经熄灭,升起的青烟如梦似幻,仿佛也在为她的归来轻声庆贺。
风中好似带着淡淡的桃花香,仿佛身处那是璃月的春天。
“我……回来了?”她低声喃喃着,嗓音还有些沙哑。
“当然回来了。”空将她抱得更紧一些,像是唯有这样,才能确认她真正活着。
胡桃闭上眼,脸颊贴在空的肩上,那份真实的温度让她终于相信——自己被救了。
而这一刻,她不是堂主、不是引路人、不是肩负大阵命数的人——
只是一个被所爱之人,从命运边缘拼命拽回来的……胡桃。
她轻轻吸了口气,嗓音低低地、像是带笑地说了一句:
“你啊……又干傻事了吧。”
夕阳透过云层落下,像是为她在生与死之间走了一遭的灵魂,镀上了新的光辉。
“是胡堂主先干傻事的。”
空轻轻松开了怀抱,眼神却依旧牢牢落在胡桃脸上。他按住她的肩膀,像是要让她深切体会到自己的担忧。
“是胡堂主先,一个人悄悄扛下了一切,想一个人去当‘璃月的英雄’的。”
“可是啊——”
紧接着,空注视着她那双还带着余光的桃花眼,语气郑重其事,几乎像是在宣告,“不只是我,璃月的大家……都不会答应的。”
胡桃怔了一下,像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不过嘛……”空忽然笑了,语气也柔和下来,“现在看来,胡堂主确实……拯救了璃月呢。”
他放开肩膀上的手,退后了几步,像是终于放心了一样。
夕阳洒落,他的身影被拉得细长,脸上挂着那种熟悉的、轻松却暖心的笑。
“欢迎回来啊,胡桃。”
他的声音随着风轻轻飘过,像是一首专属于她的问好。
胡桃一时间没说话,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心里某个角落——悄然崩塌,随即又被这句话温柔填满。
她像是想说点什么,却最后只是轻轻低头,用袖子抹了抹眼角,然后露出一个带着点傲娇的笑:
“那当然,当我是谁呀?”
......
胡桃背着陷入昏迷的空,一步一步走出生死边界的光门。
阳光穿透云层洒落下来,远处山谷回响着晨风的低语。那一刻,天地仿佛都为这段旅程的归来而沉默。
“胡桃!”
熟悉的声音自前方传来。
下一秒,一道身影如风般冲了上来——优菈几乎是奔跑着迎了上来,靴底擦过青石地面,迸出一小串沙尘。
她没有多说一句废话,只是看了一眼胡桃背上的人,然后伸出双手,语气干脆又不容拒绝:
“我来背他好了。”
胡桃微微一怔,尚未开口,空的身体已被优菈小心翼翼地接过,转而背在了她自己的背上。
“你现在这样……可没力气走太远。”优菈语气里虽有些责怪,却更多是关心。
她背着空站得笔直,身形高挑,力气也比常人要大得多,此刻行走起来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反而让胡桃觉得——空落在她背上似乎更安心些。
“……谢谢。”胡桃轻声开口,声音里夹杂着疲惫,也带着几分难得的释然。
“他怎么晕倒了?”优菈走在前方,一边留意脚下路况,一边转头问。
“他替我分担了大部分的死气。”胡桃一边缓步跟上,一边望着被背在前方、仍紧闭双眼的空,眼神柔和得像一汪春水,“想来……要休息一段时间,才能醒过来。”
脚下落叶被踩碎,发出轻微的响声。风吹过山路,带动她的衣角轻轻飘起,也吹散了体内残存的寒意。
胡桃深吸一口气,感觉到体内的疲惫正在逐渐压上来,然而她却没有一丝焦虑或不安。
她明明身体虚弱、精神空荡,却意外地……感到满足。
不是完成了仪式的那种责任感。
而是,有人在她濒临破碎时紧紧抓住她,有人为她分担生死之间的沉重——
她终于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了。
朝阳照亮前方回璃月港的山道,两个身影一前一后慢慢消失在余晖中。
胡桃走在后头,山风拂面,余晖洒落在她肩头。尽管身体尚有些虚弱,可心情却像被温暖过一样,轻松许多。
她望了望远处被染成橘红色的璃月山峦,忽地笑了笑,张口便吟:
“又是一年佳节至,新桃新符开宵市。
不言旧岁非寻常,只言今朝胜昨日。”
声音清亮,在寂静的山道上回荡开来,如同点燃了一场悄然回归的节庆之梦。
走在前面的优菈下意识脚步一顿。
她听得出来那是首诗,调子古雅,语气也有种说不清的洒脱韵味。她原本打算像往常一样,用“标准贵族审美”来理解,可刚想细细琢磨——
脑中却突然闪过了一个画面:
——空曾经耐心地教她怎么去“用璃月人的方式”读诗。
“诗不是要解,而是要‘品’的。”
“读不懂没关系,想想它像什么菜,是甜是苦,是凉是热,是不是你喜欢的味道。”
那时候她还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可如今,那段话却像水珠般轻轻滴进心湖。
胡桃刚才念的那首诗,虽然听不太懂,但很对她胃口。
她眼角微挑,轻哼一声,抬起下巴,慢悠悠地说道:
“哼,虽然听不太懂,但感觉……倒也还不错吧。”
她表情看似淡淡,实则余光却偷偷扫了胡桃一眼。
“欸?”胡桃挑了挑眉,一副故作惊讶的模样,“没想到我们优菈小姐居然也能听出这首诗的味道啦~”
“谁、谁说我听出来了!”优菈连忙反驳,脸颊泛起一丝不明显的红晕,理直气壮地补一句,“只是凭感觉……大概不难听吧,而且……”
她声音低了些:“等他醒了,可以让他说说这首诗到底讲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