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底除了林文俊还有一名保镖,惊吓后退的瞬间,那名保镖立即挡在他身前,并迅速掏出枪瞄准洞口。
“快快!拉我上去!”
二人回到地面,林文俊仍是一脸惊惧,坐在地上大口喘息着。
众人面面相觑,七嘴八舌的问怎么回事。
他费力的咽了口唾沫,抹了把汗道:“死人!”
“死人?”
“嗯…好多…都烧焦了…”林文俊不住点头,还说了句太恐怖了。
我皱了皱眉,感觉他不像装的,是真被吓到了,便抓着绳子滑到坑底,调亮头灯朝洞中照去。
尽管已经做足心里准备,但当真正看见时,我还是被惊的心脏骤缩,浑身都跟着一激灵。
三米见方的窑炉中,竟有不下二十具焦黑的尸骨!
有的只剩骨架,有的还残留着些许碳化的肌理,它们固结扭曲着堆靠在一起,在头灯的照射下,仿佛一群刚刚从地狱中爬上来的痛苦冤魂!
这是被活活烧死的。
每一具尸骸都保持着濒死时的姿势,让人看到之后,脑子里会不自觉去联想,他们死前曾遭受过什么样的痛苦。
尤其右侧的一具,他双臂高举,手臂末端不知是掉了还是烧光了,嘴部张开的极大,似乎已经在这黑暗的窑炉中,凄厉哀嚎了上千年之久……
难怪,难怪林文俊会被吓到。
这画面之惊悚,已经不是惊悚二字能够形容的了。
毫不夸张的说,我下斗哪些年里也见过不少可怕的东西,但如果单论视觉冲击,窑炉中的场景,绝对能排进前三!
不过恐怖归恐怖,这些尸骸的发现,也再次印证了李释缘手札中的预测。
就是当年在这处谷地中,一定有大批回纥人因灭佛惨遭屠杀。
只是有一点我想不明白。
即便信仰不同,但怎么说也是同胞,一刀砍死不就得了?为什么要用这么残忍的方式?
“帅哥……”
这时,那个“扥唥扽唥”的大凶妹探头问:“很吓人么?”
靠坐在坑壁上,我点着颗烟抽了一口:“还行吧,对我来说不是很恐怖……”
“那你手抖什么?”
“有么?”
“哦,我这是刚刚刨土累的……”
爬上地面,我很快锁定一处位置,便招呼马哥拿铲子过去挖坑,并叫南瓜和疤叔将另外三座没塌的窑炉搞开,看里边有没有骨头。
这是北派的老规矩,叫做“送苦命”。
即在倒斗刨坟的过程中,一旦碰见命苦枉死的人,不能任其曝尸荒野,要帮忙入土为安。
虽说这群人不算曝尸荒野,但死的太惨了,还让他们待在窑炉里显然不太合适,所以我决定按规矩处理。
挖坑的空档,那群人还是没忍住,爬下去看了。
结果可想而知,一个个吓得屁滚尿流。
尤其女性,除了黑水仙聪明没有看,其余的当场就给吓哭了。
大概十点左右,另外三座窑炉被打开,第二三座窑炉中也有被烧死的人,第四座没有,里头是堆放整齐的半成品方砖。
尺寸大概五公分厚,三十公分见方。
如我所想,的确是经文砖,并且还是手雕经文,而不是磨具压制的。
但由于是梵文,我不认识,不知道经文的具体内容。
我叫林文俊过来看了看,没想到这货居然懂,说是《法华经》。
随后他立即招呼那群保镖和向导过来搬砖,我们也钻进窑炉开始装殓尸骨。
这些人本就是被烧死的,又历经千年,已经完全碳化,脆的跟巧克力饼干棒一样,再加上好些尸骨的肢体都扭曲在一起,即便我们再三注意,却还是碎了一地。
最后没办法,只能先挑完整的捡,剩下碎的统一收进大筐,倒到之前挖好的土坑里,南瓜说到了下边让他们自己组装去吧。
忙忙活活搞到后半夜,谷地外侧多了个大坟包。
我拆开盒冬虫夏草一根根点燃,在地上插了一流,恭敬的拜了拜,同时心里默念:“各位叔叔大爷、婶婶大妈还有大哥大姐们,我沈平川今天不求钱财只做好事儿,要是你们在天有灵,就保佑我们这次顺利脱困,等回国后我一定给你们多多烧纸。”
完后简单清洗了一下,我们便纷纷钻进帐 篷睡觉。
由于被骸骨吓到了,这天晚上那群富家子弟没再搞运动,再加上我又累,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但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真有什么鬼了神了的,这晚我做梦了。
我梦到营地中出现很多人影,有男有女,都穿着古代的衣服,在林文俊他们的帐 篷中间来回穿梭,而后这群人便一个接一个的,过来朝我鞠躬行礼。
正好奇的望着,忽然有人拽了拽我的手。
我低头一看,是一个戴尖顶帽、穿袍子的小女孩。
她不说话,只抬手指了指我身后,我一转身,当场吓了一跳!
谷地中站着数不清的人影,有断头的,有缺胳膊少腿的,还有被开膛破肚捣鼓自己肠子的……除了没头的,其余的全都在眼巴巴的望着我……
“川哥!川哥!”
惊醒时,南瓜正在拍我的脸。
我朝帐 篷外看了看,发现天已经亮了。
吃完早饭,大家继续开挖。
不过除了林文俊,那几个年轻男女明显没了兴致,都窝在营地不出来。
这比我预料的要快。
我估计最多两天,这几个人绝对会待不住。
搞窑口和盗墓不一样,一旦确定了窑址的位置和深度,就没什么技术性可言了,除非你能发现保存完好的地窖,否则就是纯纯的体力活。
另外搞窑口不能大规模用探铲,一方面是起不到什么作用,另一方面是容易扎碎深埋在地下的瓷器。
当然这说的是千禧年前后的情况,现在没这么费劲了。
现在那群搞窑口的都上科技,用那种高频电磁波成像雷达,一波地毯式扫描下来,不但能精准定位,甚至连具体的器型都能显示,就跟过安检一样,效率简直高的一批。
靠着窑炉最西侧,我们试着挖了一个探坑,接近五米深度时,泥土中露出了不少白瓷片。
我拿起一片用袖子擦干净,放到阳光下仔细观察,发现胎体致密,釉色莹润,而且呈现出一种白中微微闪黄的色调。
这是盛唐时期邢窑的特点。
由此可见,当年李释缘大概率是从河北地区找的工匠。
琢磨了片刻,我叫马哥和南瓜扩大范围再打一批探点,看周围有没有地窖存在,我自己则带上罗盘和望远镜,打算到谷地深处转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