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爱吃榴莲 作品

第七百九十二章 真兜不住

第七百九十二章 真兜不住

整个盘面铺得很大,得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等到收官之时,说不定真能让这个奄奄一息的万人大厂重新站起来。

整座抚远城都笼罩在阴云里,毕竟这座“钢城“的命脉如今已是千疮百孔。

前任主官搞的是“鸵鸟政策“,对企业的重症藏着掖着,生怕消息走漏引发动荡。

这么想虽在情理之中,但光靠粉饰太平终究治不了病根。

陈默向来不讲究面子工程,上任头件事就是掀了抚远集团的“遮羞布“。

他就是要让几十万上百万老百姓看清现实。

他们引以为豪的钢铁巨轮正往冰山上撞。

眼下全城人必须拧成一股绳,把这条大船从漩涡里拖出来,这才是救活抚远集团的唯一出路。

这份政绩,陈默是铁了心要攥在手里的。

省里的大佬们分成了两拨。

一拨人拍着桌子骂陈默疯了:“哪有咔嚓咔嚓砍掉十万人饭碗的?当年东北下岗潮才多少人上街?现在这么搞,怕不是要让全世界看咱们工人闹事的热闹!”

另一拨人却偷偷竖大拇指:“脓包都烂透了还捂着?等抚远集团砰一声垮了,几十万矿工扛着铁锹冲出来,那才是真兜不住!”

两拨人吵归吵,但谁都知道抚远集团这张遮羞布已经被陈默撕得稀烂。

集团大楼里现在比菜市场还热闹。

刘铁军的生活部办公室电话响得跟催命似的,三天功夫五万人被踢出厂子。

这胖子现在见人就喊:“兄弟对不住啊,要怪就怪矿上那帮孙子!”转头往矿务部大楼方向吐唾沫。

矿务部倒是稳坐钓鱼台,明明上百个矿区早就挖不出几两矿,几十万工人三个月没领到工钱,可愣是没听见谁闹事。

陈默站在办公室窗前,看着楼下裹着军大衣排队领救济粮的矿工们,玻璃上的雾气遮住了他紧锁的眉头。

突然有人敲门,刘铁军顶着满头雪粒子冲进来:“陈书记,矿务部老张他们又在打太极拳!”话音未落,窗外传来“轰隆”一声,矿区方向腾起漫天雪雾。

不知道哪个矿井又塌了。

陈默窝在办公椅里盯着窗外飘落的雪粒子走神。

虽说前些日子把天捅了个窟窿,可他这个党委书记至今还像个摆设,成天在办公室里清闲得能数清茶叶梗子。

正发着愣呢,门板突然被敲得咚咚响。

赵灵泉探进半个脑袋:“书记,生活部的刘总说来跟您汇报情况。”

陈默搓了搓下巴颏,心说这老狐狸到底憋不住了,扬扬手示意让人进来。

刘铁军这回可比上回殷勤多了,夹着公文包颠儿颠儿小跑进来,油光水滑的脑门都快杵到办公桌上了:“书记您看,早就该来给您作工作汇报,实在是杂事缠身……”话没说完就被陈默截住话头:“坐,老刘。

小赵,给刘总沏杯毛尖。”

沙发上的刘铁军屁股只敢挨着边儿,眼珠子滴溜溜转着打量陈默神色。

等茶盏端上来,他捧着青瓷杯笑得眼角褶子都挤出来了:“咱们集团上百个附属厂子您是知道的,光生活部就管着二十七个食堂、三十八个澡堂子……”

陈默啜了口茶暗笑,这老油条明着表功,暗里怕是来捅刀子的。

果然刘铁军话锋一转,苦着脸拍大腿:“按您定的精简方案,生活部得裁掉五万多号人。

您看这事儿……是直接让大伙儿卷铺盖回家,还是集团给安排个去处?”

“刘总经验丰富,依你看呢?”陈默把玩着钢笔,轻飘飘把话头扔回去。

刘铁军喉结上下滚了滚:“要我说啊,现在集团账上穷得叮当响,怕是养不起闲人……”话没说完就瞥见陈默似笑非笑的眼神,后脖颈直发凉。

这招他早盘算好了,回头跟工人们说是新书记拍板裁人,自己不过是个跑腿的。

可五万多张吃饭的嘴啊,两口子双双下岗的就有上千户,这要是闹起来……

窗外的雪越下越密,陈默转着保温杯看茶叶沉浮。

整个抚远市七成岗位都攥在集团手里,真让这么多人出去自谋生路,怕是连煎饼摊都得抢破头。

这些人能找到什么正经工作?

唯一的活路就是背井离乡到外地打工谋生。

但这么多人能都老实认命?这现实吗?饭碗被端了谁不憋屈?闹事讨说法那是必然的。

在抚远集团干了大半辈子,没有功劳总有苦劳吧?说开除就开除,连个安置方案都没有,换谁能咽下这口气?

陈默心里明镜似的。

要是照刘铁军说的办,不光生活部五万多号人要闹,其他被裁的几万人也得跟着炸锅。

前些天十多万人来闹场子,陈默使出金蝉脱壳的招数,把矛盾转嫁出去才勉强过关。

可这次要是被裁员工闹起来,就算把嘴皮子磨破都没用,除非能拿出让大伙都点头的安置方案。

不然这些人天天堵大门都是轻的,搞不好直接组团上访。

先是省里,接着往京城跑。

普通上访户都能让地方官喝一壶的,更别说几万甚至可能上十万人的阵仗。

真闹到那步田地,陈默这党委书记的乌纱帽铁定保不住。

但要是按刘铁军要求搞安置政策,现在半死不活的抚远集团哪来的钱?自家都揭不开锅了,还能管得了这么多下岗职工?

这就是个两头堵的死局,刘铁军今天就是来给陈默挖坑的。

精简人员是你书记提的方案吧?活我们快干完了,烂摊子总得你来收拾吧?没道理让我们干活你甩手走人。

没想到陈默反手将了一军:“刘总回去转告被裁员工,集团肯定会给大伙满意交代,安置政策正在抓紧制定。”

刘铁军刚端起保温杯的手猛地一抖,热茶差点洒在裤裆上。

抚远集团现在账面上连电费都快交不起了,哪来的能耐安置五万张嘴?

“陈书记真是活菩萨转世!”他搓着手站起来,褶子堆成朵菊花。

“我这就把好消息传下去,工友们今晚能睡个踏实觉了。”

转身钻进电梯,却按亮了杜庆来办公室的楼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