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教授笑了。他摇了摇头,那笑容里充满安慰。
“不会。”他说,“心理医生的职责,是协助治疗对象,自己找到解决心理困扰的方法。你依靠自我的认识和信心,我很高兴。”
司莫尼松了一口气,那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下来。
“但我并不确定,是否能真正做到不依赖您的判断和治疗。”她坦承。
张教授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平静而深邃。
“我们可以先尝试调整治疗频率。”他建议道,“从每周一次,改为每月一次。”他解释着,“医生的谈话像药物一样,最终应将影响缩减到最小。依靠自己的力量,建立心理平衡,才是真正的成功。”
司莫尼同意了这个安排。她目光落在张教授脸上,显露一丝困惑。
“如何判断自己最终能否做到自我调节?”她问。
张教授的嘴角勾起一个笑容,他定义着自我调节。
“自我调节是一种情绪的平衡。”他说,“并非总是欣快,或总沉溺不快乐。关键在于重获自我控制。”他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司莫尼脸上,“如果有一天,你能在自由选择的前提下,体验到自主的快乐、满足与轻松,那么,你就完成了成功的自我调节。”
司莫尼记住了这些话。她缓缓起身,准备告辞。
“莫尼。”张教授叫住她。他从桌上拿起一本新书,递给她。书的封面,是蓝色的,上面印着几个简单的字:《自我发现之路》。
“这是我刚出版的新书。”他说,声音里显露一丝谦逊,“为大众读者写的,内容可能浅显。但包含了近年心理咨询的感悟,希望对人有所帮助。”
司莫尼接过书,书页散发着油墨的清香。
“谢谢您。”她说。
张教授的目光落在她脸上,那目光里,似乎藏着无数本心理学著作里,也未能解答的谜题。
“你,还会,来吗?”他问。
她的脚步,像被无形的线牵引,再次走向后海。
夜幕下的后海,像一幅泼洒了浓墨重彩的画卷,喧嚣柔靡,灯红酒绿。这与她内心的荒芜,形成一种尖锐的对比。
她常去的酒吧,名叫“云上”。生意一直清淡,却始终维持着营业。这让她猜测,这背后有人在提供资金支持。而她自己,也成了这里的常客,像一只被驯服的候鸟。
她在酒吧里,有专属的座位,靠窗,能看到水面。服务生会不待她开口,就送上那瓶熟悉的红酒,像一个心照不宣的仪式。一次去洗手间时,她无意中听到服务生小声议论。
“那个女人,真怪。”一个声音说。
“若非她一直光顾,还有人出资维持,酒吧早无法经营下去。”另一个声音接道,“她是这里的米饭班主。”司莫尼对此并不意外,这只是印证了她心中的某种猜测,像一块拼图,终于找到了它的位置。
那天晚上,她比平时喝得更多。酒精像潮水般,将她淹没,在半醉半醒间,她伏在桌上,意识模糊。有人轻拍她的肩,那触感,带着一股陌生的力量。她迷糊中,叫出了“阿邦”的名字,以为是常来接她的司机。她嘟囔着关于梦境的细节,声音含糊不清,提到一个彩色、有大海、帆船、飞鱼和珊瑚的梦,像一幅被打碎的画卷。
然而,酒意并未完全麻痹她的感知。她意识到扶起她的人身材高大,不是阿邦。她勉力抬起头,看到那人穿着白色衬衫,宽肩窄腰,正是李锁柱。他的脸,在酒吧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轮廓分明,像一块未经雕琢的顽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