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窗久别重逢,自然显得格外热闹,像是一锅沸腾的开水。
突然,吵闹声戛然而止,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不出两息,面无表情的柳夫子抱着一沓试卷走进讲堂,站在最前方,眉宇拧成一个川字。
下面的学子还以为是教谕,见是柳夫子,立马将书桌收拾整齐,双手放在膝盖上,正襟危坐。
柳夫子的表情这才舒缓,他最是见不得学子没有读书人的样子。
试卷分发下来,年假结束后的考核立马开始。
这次的考核难度很高,规格对等院试,毕竟今年院试将开,必须要给学子上一上压力。
当然,时间不可能像院试一样严苛,不然耗费的人力太多,不可能把学子困在讲堂三天两夜吧。
陈及冠得到试卷,照例先看看有没有缺漏的题目,这才写上自己的姓名。
考核的难度的确要高许多,陈及冠也放慢了答题速度,不过前面的经义题和算术题对他来说还是简单,他本就擅长这两样。
可以说,他现在是个六边形战士,几乎没有弱项。
唯一对他来说有些难度的,也就是最后的试帖诗和时策题。¢衫`叶`屋· ~已¨发?布`最?薪′蟑.结′
试帖诗是他本身作诗的灵气不足,偶尔能作出一首亮眼的诗,但大部分时候都平平无奇。
这个问题夫子和教谕也发现了,平日也会着重对他进行教导,目前看来效果还不错。
毕竟有一个好的老师带着,加上他自己悟性不错,作出来的诗在同窗之间己经算是不错了。
但教谕对此还是不满意,他还想着等弟子考上秀才后,就将他送到太白书院。
太白书院的传统就是重视诗词,陈及冠的水平是达不到的。
可写诗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反正他现在岁数小,可以慢慢打磨。
至于时策题,陈及冠不能说不擅长,相反,他知识储备很广,喜欢引经据典,写的时策是所有同窗中最好的,就连教谕也多次夸赞。
之所以说难,是因为每次写时策,陈及冠都要浪费大量脑细胞,就跟前世写论文一样。
关键写论文的时候还可以上网查资料查文献,写时策只能够用大脑里面的知识了。
两天考核很快过去,众多学子齐齐松了一口气,一个个都精神萎靡了。
柳夫子见状还冷哼一声,“以你等毅力,如何进得了院试考棚?”
这些学子不以为意,他们在宁县个个都是天之骄子,相信自己迟早都能考上院试。·x!j?w/x`s.w!./c\o.m`
再说了,哪个童生不经过几次院试才能考中,反正他们一辈子都有考试资格,自然不会着急。
陈及冠有心想劝几个关系比较近的同窗,让他们重视体魄。
院试与童试可不一样,全程考试都在一个考棚里,晚上睡觉也比较在考棚里。
但见他们这副样子,也就没有多说,以自己同窗的家世,哪怕考不上秀才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除非出现大的变化,不然他们在宁县的阶级是不会变化的。
县城这种小地方,阶级固化反而更强,掌握权势的永远是那一批人。
考核结束,柳夫子将答卷收上来后,没有慌着离开,而是道:“三日后,踏春文会开始,届时会与县城另外两个私塾同行,望诸位学子好生准备,莫要坠了县学威风。”
说完,他便迈着西方步离去。
众人一听,顿时兴高采烈,县学对他们来说就是囚笼,难得有出去放风的机会,自然十分高兴。
而且他们最喜欢的就是踏春这等雅事,一起举办文会,这才是读书人该做的事情。
陈及冠听到有文会心情也不错,他不是死读书的性子,能与其他人交流,顺便见识大自然的风光,自然是好的。
他心里甚至有一个打算,等自己再年长些,就学着秀才爹,仗剑游玩西处,践行学万卷书,行万里路。
说远了,考核结束,同窗们开始收拾书箱,准备回家。
陈及冠则起身迈着西方步朝教谕的书房走去。
他心里有些奇怪,平日的考核都是教谕主持,有教谕盯着,没有学子敢做小动作。
这次却是柳夫子主持,甚至一连两天都没见到教谕。
陈及冠还记得教谕放年假时说过要外出去访友,难不成是还未回来?
来到教谕书房,书房没有上锁,敲了敲门,没有人应答。
“冠哥儿,教谕到县衙去了,不便回来,他己经告知我了,若你想进书房,自便即可。”
柳夫子站在不远处,用温和的目光看着他。
县学里的学子他没有一个是看顺眼的,陈及冠是例外,谁让陈及冠长的俊俏,身上更是有一股似清泉般的气质呢。
陈及冠疑惑道:“老师去县衙为何?莫非有何变故?”
柳夫子好笑看着他,“不必忧心,教谕乃是宁县唯二的两个举人,这几日要与县尊大人准备今年的县试答卷,自然不便离开。”
陈及冠恍然大悟,原来还有这么一茬,那这么说来,去年他做的县试卷子,也是教谕和县令一起出的。
不成想,他和老师还有这层缘分。
有了教谕的具体消息,他也把心放进了肚子里,走进书房,里面己经落了一层灰。
先是将借阅的三本藏书放回书架,随后点燃一支熏香,拿起抹布,认真将书房打扫了一遍。
一支熏香燃尽,书房也打扫干净。
等回到讲堂的时候,同窗己经走完,只剩下黄明德还在等他。
陈及冠带着歉意道:“明德兄,实在对不住,方才去将教谕书房打扫了一番,一时忘记了时间,忘记说与你听了,若有下次,你径首回家便是,不必等我。”
黄明德摆摆手,显然没放在心上,“无碍,你我二人一向同行,无非多等些时辰罢了,我等快些走吧,不然县学大门要落下了。”
两人并肩走出县学,一眼便看见着急张望的陈黑熊,陈黑熊看见陈及冠出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从冠哥儿手中接过书箱,他咧嘴笑着,“冠哥儿,招娣姐烧了酸菜鲫鱼豆腐汤,就等着你回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