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早晨,路知晚总是喜欢赖床。
谢琮早早起来,去楼下餐厅买了早餐,回来的时候路知晚还赖在被窝里。
这时,桌上的通讯器响了。
谢琮瞥了一眼,发觉是路知晚的。
“谁啊……你帮我接。”路知晚迷迷糊糊地道。
谢琮看了一眼显示,来电人是郁临风,便按了外放键。
“我听我爸说,联邦军校针对高阶Alha的特招报名明天就截止了,你报上了没啊?”郁临风的声音自通讯器传来。
被窝里的路知晚瞬间清醒了,爬起来想去拿通讯器,却发觉通讯器正被谢琮攥在手里。
“喂?怎么不说话啊?还没睡醒?”郁临风问。
“我……”路知晚心虚地看了谢琮一眼,硬着头皮回答,“报了。”
“那就好,我还生怕你错过了呢……”郁临风在通讯器里絮絮叨叨,谢琮却无心再听,将通讯器往桌上一搁,转身便朝外走。
“谢琮!”路知晚跳下床,拖鞋都顾不得穿,便去拉谢琮。然而谢琮动作比他更快,大步出了寝室,还顺手甩上了门。
“谢琮?他住你家了?”通讯器继续传来郁临风的声音。
“你怎么非在这个时候问我?”路知晚有些烦躁。
“我特意挑了周六问,就是怕平时你们在一块儿,谁知道你们周末还住一起啊?”郁临风有些委屈。他知道路知晚尚未将此事告诉谢琮,也听裴明焕说过,谢琮不想让路知晚去联邦军校。
谁能想到,就这么说漏了嘴?
“反正他早晚也得知道。”郁临风试图安慰路知晚。
“挂了吧,我得出去看看。”路知晚匆忙披了件棉服,趿拉着拖鞋就出了门,到了楼道里才发现谢琮就站在门口呢,并没有下楼。
“你……我还以为你跑了呢。”路知晚看着门口的人,怔住了。
“我如果真跑了,你就这么去追我?”
谢琮扫了一眼,见路知晚只上身披了件棉服,脚上袜子都没穿。外头那么冷,他真要这么下去,不等出门就会被冻透。
阿晚最怕冷了,哪怕生气的时候谢琮也记着此事。
“算你还有点良心。”路知晚耍赖似的抱着谢琮把人拖进屋,一脚踢上了门,“我就知道你不会真生我气的。”
“我只是想冷静一下,不想说出什么伤人的话来。”谢琮冷着个脸,任由他拖着。
“我知道你最好了,咱俩天下第一好,你永远不会跟我生气。”路知晚还抱着人不撒手,试图用这种谢琮毫无招架之力的亲近哄人。
谢琮被他磨得火都发不出来,只能幽怨地道:“你如果要去联邦军校,第一学年是没有探亲假的,而且暑假前就要提前入学,去星际训练场参加集训。这段时间,可能是我们能朝夕相处的最后一段日子了,我不想跟你吵架。”
“对不起,是我不好。”路知晚将脑袋抵在谢琮肩上,“其实上回你问我的时候,我就已经报名了。但是我怕你生气,怕你最后这段日子不搭理我了,所以不敢跟你说实话。”
“那你还跟着我做题?”谢琮看他。
“我不是想做题,我只是想多跟你待在一块儿。”路知晚眼圈有些泛红,“咱俩从小没分开过,我想象不到跟你分开要怎么生活,我舍不得你。”
路知晚这么说,谢琮的气就真的一点也生不起来了。
“那为什么坚持要去?”谢琮一手搭在他后背上问。
“你还记得十二岁那年,咱们夏令营的基地遭到了袭击吗?”
“嗯。”谢琮点了点头。
那年夏令营基地遭袭,谢琮为了保护一位同学,被流弹打伤了胳膊。正是因为这处枪伤,令他失去了上军校的机会,只能选择另一条路。
否则,在他知道路知晚想报名联邦军校的那一刻,他就会毫不犹豫和对方一起报名。
“那个时候我就知道,只有国家强大稳定,所有我在意的人才能平安无恙。”路知晚看着谢琮,神情认真,“将来你从政,我从军,虽然咱们不在一处,但我相信咱们的目标和理想还是一样的,和从前一样。”
谢琮不说话,一颗心却跳得很快。
阿晚这样的Alha,确实更适合从军,他不该为了自已的私心,就强迫对方放弃理想。
那日之后,两人并未再为此争执。
谢琮不再逼着路知晚写卷子,但路知晚也没再去过训练场,而是将所有课余时间都用来和谢琮腻在一块儿。
谢琮写卷子时,他就在旁边睡觉或者在课本上画小乌龟。
谢琮说想出去走走,他们就一起去操场,一圈又一圈漫无目的地绕着操场散步。
下了晚自习后,操场上灯光昏暗的角落里,或路旁的树丛里,总是藏着一对又一对的同学。路知晚每次和谢琮路过藏着同学的角落,都会故意放慢脚步,偷听人家说悄悄话。
每当这个时候,谢琮就会拖着他的手腕把人拉走。
“你猜刚才那两个人在干什么?”路知晚忍着笑问谢琮。
“不知道。”谢琮声音有些发闷,不太想和路知晚八卦不知名同学的私事。
“你猜如果咱们凑过去,他们会不会吓跑?”
“你这性子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招猫逗狗的。”
谢琮不愿参与他的“恶作剧”,路知晚只好放弃。
时间飞快。
入夏前,路知晚接到了联邦军校的通知。
作为今年特招的s+级Alha,他需要提前入校,并去星际训练场接受集训。特殊集训只针对信息素评级为s+和A+的新生,据说今年的新生,只有路知晚一个s+,所以军方非常重视他,让他入校的时间也比所有人都早。
“哪天走?”谢琮问他。
“后天,军方派人去我家里接。我爸派了司机来接我,今天晚上我就得回家收拾东西了。”消息来得太突然,路知晚自已都没回过神来。
谢琮倒是表现得很平静,仿佛早已做好了准备和他告别。
下午放学后,谢琮带着他回寝室收拾东西。路知晚坐在旁边发呆,谢琮则帮他装箱子,把平时要用到的和不着急用的东西都仔细分装,以便他回家后不必再费心整理。
“不用弄了,回头让我哥来拿吧。”路知晚说。
“没事。”谢琮自顾自帮他把东西弄好,然后拎着箱子和他一起下了楼。
路上,谢琮没怎么说话。
把路知晚送上车后,他朝司机叮嘱让对方路上慢点开。
路知晚盯着谢琮,几次想开口,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家伙表现得太平静了,明明今天分开以后,往后大半年甚至更久都见不到面了,但谢琮看着却丝毫没有舍不得。
“走吧。”谢琮朝后座的路知晚摆了摆手。
“谢琮……”路知晚在车窗合上的最后一刻,脱口而出,“我会想你的。”
车子启动,很快驶远了。
路知晚透过后车窗看去,见谢琮很快就回了学校,甚至没有目送他。
那家伙……肯定也舍不得。
路知晚吸了吸鼻子,有点伤感。
当晚,路家别墅里十分热闹。
路知晚是继二哥路仲亭后,路家第二个进入军校的孩子。
但路仲亭的信息素强度只是A+级,比弟弟稍微差了一点。仅仅是这一点,便注定了两兄弟在军中的未来,将会有天壤之别。
s+级的Alha,对于整个军方甚至国家来说,都是宝贵的财富。
但路知晚的父母和兄长,表现出的情绪除了骄傲以外,更多的是不舍。一家人吃了晚饭,又聊到很晚,路知晚才上楼准备睡觉。
临睡前,他打开通讯器看了一眼,没有收到谢琮的信息。
他犹豫了一下,主动给谢琮发了条消息,告诉对方自已准备睡了,明天要早起出发。
路知晚等了很久,没有收到回复。
这个点已经下晚自习了,谢琮已经睡了?
进入军校后,他的通讯器就不能随意对外了,到时候两人聊天的机会都会变少。本想今晚再和谢琮说会儿话,没想到对方竟连消息都不回……
算了。
路知晚有些恼,也有些难过。
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是大哥吗?”路知晚走过去开门,拉开房门后却见站在门口的人竟是谢琮。
难怪这家伙一直不回信息。
原来是在来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