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记离愁 作品

第1507章 我的婚礼

看着叶清歌一家人团聚,我做出了一个决定。

我要给她一个婚礼。

在这个鬼神横行的乱世,在这个人类文明摇摇欲坠的时代。

我要用一场最郑重、最古老的仪式,告诉她,也告诉我自己,即使末日降临,我们依然要用力地去爱,用力地去生活。

没有豪华的酒店,没有精致的婚纱,也没有满座的宾客。

我们的婚礼,就在村里的那片大草坪上举行。

村里的婶子大娘们,自发地剪了满树的红纸窗花,贴满了我们家的门窗。

她们用最原始的石磨,磨出了雪白的面粉,蒸出了一笼又一笼热气腾腾、带着红枣的喜馍。

爷爷亲手,用山里最好的木头,为我们打造了一对古朴的桌椅。

叶清歌的母亲,用后山采来的野蚕丝,亲手为她缝制了一件嫁衣。

嫁衣是红色的,上面用红色的丝线,绣着一对栩栩如生的凤凰。

婚礼那天,天气正好,惠风和畅。

叶清歌穿着那件独一无二的嫁衣,长发被母亲挽成一个温柔的发髻,插上了一根我亲手为她雕刻的木簪。

她没有化妆,但阳光下的她,美得让我心颤。

我穿着一身父亲翻出来的、他年轻时结婚穿的蓝色长衫,虽然有些旧,但笔挺而干净。

婚礼的主持人,是村里年纪最大的三爷爷。

他颤颤巍巍地站在我们面前,用苍老而洪亮的声音,念着那些古老的、关于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祝词。

没有交换戒指的环节。

我们交换的,是两碗盛得满满的米饭。

我喂她吃一口,她喂我吃一口,寓意着此后,你我便是一家人,有饭同吃,有难同当。

“一拜天地!”

我们转身,对着这养育了我们的苍茫群山,对着这见证了我们爱情的朗朗乾坤,深深地鞠了一躬。

“二拜高堂!”

我们转身,对着双方的父母,郑重地跪下,磕了三个响亮的头。

父母们的眼眶,都湿润了。

“夫妻对拜!”

我们站起身,面对着面,看着彼此眼中的自己,深深地、缓缓地,拜了下去。

当额头相抵的那一刻,我听到了她带着笑意的、如蚊蚋般的声音:“张九幽,我嫁给你啦。”

我也笑了,发自内心地、前所未有地轻松与幸福:“嗯,叶清歌,你是我媳妇了。”

那一晚,全村的人都聚在打谷场上,点起了篝火。

大人们喝着自酿的米酒,孩子们则绕着篝火追逐嬉闹。

父亲喝得满脸通红,拉着我的岳父,说着他年轻时的光辉事迹。母亲和岳母则坐在一起,看着我和叶清歌,眼中是化不开的温柔。

我和叶清歌坐在篝火旁,她将头轻轻靠在我的肩膀上。

“九幽,”她轻声问,“你会不会觉得,这样……太自私了?”

我握紧了她的手,看着眼前这片温暖的、跳动的光,感受着身边每一个人的欢声笑语,感受着体内白玉京中,因为这份圆满与幸福而加速流转的、生生不息的力量。

我摇了摇头,轻声而坚定地回答:

“不。这不是自私,这是在守护火种。当外面的世界只剩下寒冬与黑暗时,总要有人,守着一堆篝火。只有守住这最后的温暖,我们才不会忘记,春天是什么样子。”

我抬起头,望向头顶没有月亮、却繁星满天的夜空。

我知道,这片宁静,如同暴风眼。风暴,随时可能再次来临。

但这一次,我不再迷茫。

我清楚地知道,我为何而战。

然而这份脆弱的幸福,在半个月后被打破了。

消息是从镇上传来的,隔壁的梨园村,爆发了一场怪病。

村里的人,不分老幼,一个接一个地陷入沉睡,如同活死人。最诡异的是,所有沉睡者的手上,都在缓慢地、不合常理地长出第七根手指。

镇上的卫生所派人去过,穿着厚重的防护服,却查不出任何病毒或细菌。

没过两天,派去的人也跟着倒下,陷入了同样的沉睡。

恐慌,如同一团无形的浓雾,笼罩了这片最后的安宁之地。

我站在院子里,听着从镇上逃回来的邻居声泪俱下地描述着梨园村的惨状,心脏不受控制地抽紧。

那不是病。我知道。

“我去看看。”我对爷爷说。

他正坐在门槛上,用一把小刀削着一块桃木,闻言,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他没有抬头,只是将削好的、一枚样式古朴的桃木符递给了我。

“梨园的梨树根,扎得比你想的要深。”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淡:“有时候,看着像诅咒的,其实是个笼子。别光用眼睛看,九幽,用心去‘感觉’。”

我接过温润的桃木符,上面还带着爷爷手心的温度,郑重地点了点头。

当我踏入梨园村的地界时,一股浓郁的、混杂着腐烂梨子和尸体防腐剂的甜腻气味便扑面而来。

整个村子,安静得可怕,连一声犬吠、一声鸡鸣都听不到。

家家户户的门前,都挂上了刺眼的白幡。

白色在萧瑟的秋风中飘荡,像一只只招魂的手。

我推开一户虚掩的院门,正屋里,一个中年男人正跪在堂前烧着纸钱。

在他的身旁,一个女人双眼紧闭地躺在简陋的木板上,面色灰败,呼吸若有若无。

男人听到动静,缓缓回过头。他的眼神空洞,脸上挂着一种近乎麻木的悲伤。

我注意到他的双手,左手上,赫然长着七根手指。

“你是……”他沙哑地开口。

“路过的。”我沉声道,“村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报应吧。”男人惨笑一声,目光重新落回火盆,“老祖宗传下来的,躲不掉的。”

我心中一凛,还想再问,男人却不再理我,只是机械地往火盆里添着纸钱。

我退出了院子,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我又接连走了几户,景象大同小异。整个村子都笼罩在一种诡异的、认命般的死寂之中。

所有清醒的村民,都长着七根手指,他们的眼神里,没有对怪病的恐惧,只有一种……近乎虔诚的平静。

在这一刻,我终于明白,这不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

这是一个延续了不知多少代人的……仪式。

我沿着村里的青石路,径直走向村子最深处的祠堂。那里,是整片区域邪异气息最浓郁的地方。

祠堂的大门敞开着,一股更加浓烈的腥甜气息从中涌出。

我走了进去,眼前的景象让我瞳孔猛地一缩。

祠堂中央,根本没有什么牌位。取而代之的,是一棵由血肉和白骨纠缠而成的、正在微微脉动的“梨树”!

“树”扎根于一滩黑色的血污之中,枝干是扭曲的人类脊骨,上面挂着的“梨子”,赫然是一颗颗还在跳动的心脏!

无数条半透明的、如同脐带般的肉质筋络,从“梨树”上延伸出去,连接着躺满整个祠堂的、陷入沉睡的村民。

他们的生命精气,正在被这棵诡异的血肉之树源源不断地吸取。

“你来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梨树”下传来。村里的老族长拄着一根骨杖,缓缓站起身。

他的双手,各自长着七根手指,十指交叉,显得无比诡异。他的双眼,燃烧着两团猩红的火焰。

“你终于来了,天孤星。”

“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我握紧了口袋里的桃木符,冷冷地问道。

“我们不是东西。”老族长笑了,露出满口黑黄的牙齿,“我们是九天玄女最虔诚的子民,是祂降临于世的血肉苗圃。这场所谓的怪病,不是诅咒,而是恩赐!是玄女在唤醒祂沉睡的孩子们!”

话音刚落,整个祠堂猛地一震。

躺在地上的所有村民,双眼骤然睁开,他们的眼球里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混沌的血红!他们的身体以一种反关节的姿态扭曲着站起,喉咙里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吼。

“杀了你!”

“吃了你!”

“你身上的气息……让玄女……厌恶!”

他们不再是人,而是一群被恶魔彻底侵占了肉身的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