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道视线齐刷刷落到桑泠身上。

    她挺了挺胸膛，乌溜溜的眼睛瞪秦致，“你是不是又不相信我？”

    秦致喉结微动，视线从某处收回，本就漆黑的瞳色更深。

    “没有。”

    秦奶奶却很惊喜，“呀，泠泠还会看病呢？来来来，帮奶奶看看。”

    她丝毫不觉得自己是小白鼠，反而觉得自己眼光真好，泠泠丫头不仅长得漂亮，还很有本事嘞！

    那可是会看病救人的大夫！

    桑泠不知道秦奶奶已经想远了，她看看秦致，见他让开没有阻止，便走到了炕边。

    先给秦奶奶把了脉。

    秦奶奶莫名有点儿紧张，尤其是桑泠把脉时严肃着一张小脸，别说……还挺唬人。

    “泠泠，奶奶咋样？不会活不长了吧？”她咽了咽唾沫。

    “噗……”桑泠看秦奶奶紧张的表情，被她的话问的直接笑了出来。

    秦致额角青筋直跳，不虞地道：“奶奶！”

    这种话也是能乱说的？

    桑泠怕她老人家多想，“奶奶，您身体倍棒呢！长命百岁不成问题！就是有一些上了年纪的小毛病，别担心，我能治。”

    她让秦奶奶翻过身，趴在床上，手在她腰部的几个穴位上按了按，“奶奶，现在没有腰，我先帮您按一下缓解缓解，改天让秦致去抓药，我给您熬点膏药。”

    闻言，秦奶奶乐开了花，“那感情好，秦致，听到没？一切都听泠泠的！还有这买药的钱，你记得掏。”

    在奶奶心里，他到底是什么形象？

    秦致无奈：“知道。”

    借着室内昏暗的光线，桑泠替秦奶奶推拿。

    一开始秦奶奶还哼唧两声，但是慢慢的，她闭着眼，竟然舒服的打起鼾来。

    秦致不由意外。

    秦奶奶年轻时干活落下了病根，她出生在最难的岁月，战乱、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她都经历过。腰疼起来，经常整夜整夜的睡不着。

    也不是没看过大夫的，但大夫说这种病，除了少干重活，好好休养外，也没别的法子。

    他第一回见奶奶犯了腰痛的毛病，却舒服的睡着了的。

    桑泠没有因为秦奶奶睡着而停下动作，而是坚持按了将近半个小时，才停下。

    屋里热，她光洁的额头泛起细密的汗珠。

    黄澄澄的灯光犹如一片朦胧的薄纱，覆在她精致明媚的侧脸上，长长的睫羽似折扇，一下下轻眨，无声地敲在秦致心脏。

    “好啦，我们出去吧。”

    桑泠的声音压到只剩气声，拉了拉秦致的袖子。

    秦致的目光跟着她潋滟的眸光流动。

    被她轻轻拽了出去。

    门一关，桑泠的语气就放肆了不少。

    她哼了一声，傲娇地抬起下巴，斜睨他：“秦致，你现在承不承认，我医术还是很可以的？”

    “嗯。”秦致心痒痒。

    桑泠甩了甩手，“如果不是你们俩拦着我，兴许我都成为村里的大夫了。”

    秦致唇角勾起，蓦地——视线落在她通红的手掌上时，一凝。

    下一秒，条件反射地握住了她的腕子。

    “你的手……”

    他垂眸，定定的打量她的手掌心。

    明明很快就能好的伤，却因为这两天不断的做事，红肿一直没消退。

    她那么娇气的一个人，刚才大概是忍着痛，在替奶奶缓解腰痛。

    “抱歉。”秦致沉哑的嗓音愧疚，同时，心底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发酵。

    酸涩、闷胀。

    桑泠任他看着，神情坦坦荡荡，“你也知道呀，秦致，我告诉你哦，秦奶奶对我好，我也会对她好的，我才不是那种白吃白喝的白眼狼呢！”

    “我没这么想过。”秦致握着她的腕子，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处理才好，“很疼吗？”

    “嗯，还好吧，就是有点痒。”桑泠手指活动了两下，看秦致似乎感同身受的模样，殷红的唇瓣轻轻翘起，眸子转动，“不然，你帮我吹吹？”

    她就是故意逗逗秦致，他那么严肃正经的一个人，怎么会——

    秦致俯身，滚烫的呼吸轻轻拂过桑泠的掌心。

    像是一片羽毛搔过她的手心，顿时卷起一阵痒意。

    “嘶……”

    桑泠急忙抽回手。

    不自在地搓了搓。

    “疼？”秦致僵硬住。

    桑泠白他一眼，“倒也没有吧，就是更痒了，”她嫌弃地摆摆手，“算啦算啦，不让你吹了，我回去睡一晚上就好了！”

    这个点，她也该回去休息了。

    “等等。”

    秦致见她要走，转身去把消肿的药膏拿来，递给她：“这个…你带回去。”

    “行吧。”桑泠也没客气，接过药膏，“不过这个药效果不好，下次我做点好用的，让你长长见识！”

    这副自信傲娇的小模样，让秦致眼底波动起涟漪，他点头，“好。”

    “那我走啦。”

    “我送你。”

    桑泠站在秦家门口，都能看到知青点呢，不过她可是很有安全意识的，下乡前爸妈都交代她，晚上不可以自己一个人出去，哪怕上茅房，都最好找个人作伴。

    所以桑泠很干脆的点头，“好呀。”

    秦致扬了扬唇。

    这个年代的月亮又大又亮，亮堂堂地照在平坦的路上，根本用不着手电筒，便能看清前面的路。

    一时无话，静谧的环境中，只有两人交错的脚步声，呼吸隐隐约约交缠在一起，给人一种很亲密的错觉。

    只是这段路很短。

    “到啦。”

    桑泠让秦致回去吧。

    “嗯，你先进去。”秦致停步在篱笆外，目送桑泠小跑进女知青宿舍。

    桑泠站在门口跟他挥挥手，推门而入，门很快又合上。

    秦致这才转身，正要走时，余光注意到隔壁男知青宿舍前，有一道不知伫立多久的修长身影。

    他眯了眯眼，两人目光有片刻交汇。

    对方朝他微微颔首后，转身进屋。

    -

    第二天，桑泠依旧是被赵小梅叫起来的。

    她给自己泡了一碗麦乳精，还好心地问赵小梅要不要，赵小梅赶紧摆手，这种东西那么贵，她咋好意思总是白喝人家的。

    王玲玲倒是想等桑泠问她要不要，但等来等去，桑泠直接无视了她。

    早饭一碗麦乳精，又吃了块鸡蛋糕，桑泠就饱了。

    她趁着其他人吃饭的时候，跑去隔壁找秦奶奶。

    秦奶奶起得早，刚捡了鸡蛋。

    看到桑泠，便要给她煮鸡蛋吃。

    桑泠赶紧摇头，趁机跟她说，中午不用做她的饭，她要跟知青们一起上山捡柴火，中午不回来啦。

    “山上路可难走，而且你哪是干粗活的人呀！家里柴火多，让秦致给你搬过去些，就够你用了。”

    桑泠说：“那我也得去一趟呀，我来下乡过得本来就很舒坦了，要是再啥都不参与，有些人又要对我有意见了！”

    秦奶奶一下子严肃起来，“是不是知青那边有人欺负你？”她握住桑泠的手，“谁欺负你，叫秦致给你出气去！”

    “没有没有，大家都很好相处。”桑泠忙道。

    “真的？”秦奶奶道：“你想去就去吧，不过别让自己累着，你的手，那可是治病救人的手嘞！”

    “哈哈，奶奶，您就这么看好我呀？”桑泠笑弯了眼，超级开心，“您等我给您做膏药，保管能治好您的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