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刚来，就给我来个下马威，这是谁的部下？”苏阳心中暗道，不相信此人没经人授意突兀出言。
能修炼到元婴期的修士，心性理应圆滑许多才对。
至少如果是他，是不会做出头鸟的，谁知道那人有没有后台，更为关键的是，他能通过青羊子的考验已经证明了一些事情了。
难不成此人是二愣子？苏阳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
苏阳脚步微顿，目光如刀锋般扫向那紫袍老者。广场上的气氛骤然凝滞，连山风都仿佛屏住了呼吸。
“火霞真君此言差矣。”沈掌门羽翼轻振，黑色翎羽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论道大会自千年前立规，便以‘道’论座次。
若按修为排座——”他忽然指向广场边缘几个缩着脖子的元婴初期修士，“那几个靠丹药堆上来的，连神通都不会的，是不是该滚下山去？”
紫袍老者脸色一沉，胸前火霞纹路竟隐隐泛红。
高台上一位戴着青铜面具的修士突然轻笑：“沈道友何必动怒？不如让这位小友展露些手段。若真能让我等老骨头眼前一亮……”
他袖中飞出一盏青灯悬在台前，“这盏‘九幽冥照’，便赠予他作登台礼。”
苏阳望向这人，戴着面具看不出样貌，气息也从未感受过。
他望着那悬浮在空中的青灯瞳孔微缩——这青灯分明是件元婴级法宝！
“乖乖，这秦国修士都这么富有的吗？法宝说送就送。”
他余光瞥见沈掌门微不可察地点头，当即朗声道：“不知前辈要考校什么？”
“简单。”面具人屈指一弹，青灯突然暴涨成三丈高的火柱，“此火专烧神魂。你若能走出十步不受其扰，便算过关。”
广场上顿时哗然。这哪是考校？分明是杀人！
这元婴境的火焰，金丹修士的神魂怎么能扛得住。
那紫袍老者更是阴笑：“韩坊主倒是大方，随手就是一件法宝。”
苏阳却笑了，在他面前玩火？要知道他才从麒麟冢获得了火之真意传承。
他指尖突然窜起一缕橙黄火苗，正是先前让青羊子吃瘪的众生火。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他竟将火苗直接按入眉心！
“神魂化火？！火之真意？”高台最中央的白发老妪猛地站起。
只见苏阳周身浮现出无数细密火纹，每步踏出，青灯火柱便黯淡一分。
待第七步时，那火柱突然调转方向，反而朝着面具人扑去！
“好一个火里种金莲！”沈掌门拍案大笑，后背的翅膀猛地伸展开。
面具人慌忙收灯，青铜面具下传出闷哼，显然吃了暗亏。
沈掌门见了，收起翅膀从座位上站起跑到那面具人身边，去夺那青灯。
“沈掌门，你这怎么如此粗犷。”面具人抓着青灯一角，并未放手。
“韩坊主，你刚才不是说，只要苏小子过了你的考核，你就将青灯法宝赠予他吗?
怎么你身为清河坊主，也说话不算话？”沈掌门横眉冷对，语气丝毫不客气。
韩方顿时感受到十来道元婴修士的目光，心中有了一种被架在火上烤的感觉。
“哼，我韩方说话算数。不过一件法宝罢了。”韩方冷哼一声，松开青灯，眼中一闪而逝一抹心疼。
他心中暗骂：“这沈掌门怎么去了一趟麒麟冢性情大变，倒变成了一波皮无赖。看他这样子，和这金丹修士有点关系。算了，折了一件法宝就当做是结个善缘吧。
咦，此子竟如此年轻，年岁未过五十竟已结丹成功，神魂更是隐隐要突破元婴境。”
韩方心中暗惊，不敢再小瞧台下的金丹修士。
“哈哈哈！现在还有人反对我这小兄弟上台吗？”沈掌门一把将苏阳拽上高台。
紫袍老者脸色铁青地坐下，苏阳正要开口，却感受到怀中的玉佩有些发烫。
顺着感应望去，只见高台下方的边缘处站着个素衣女修，身着和第一次见到卓青莲一样的衣裳，不过与卓青莲不同，头顶未有青丝。
“看什么呢？”沈掌门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眼中浮现出一抹意外，“苏老弟，你家中已有美娇娘，怎么还盯着净水庵的净月师太看。”
苏阳闻言，嘴角微微抽动，低声道：“沈老哥慎言，这位是青莲的师尊。”
沈掌门露出恍然的神情，对着苏阳竖起一个大拇指。
“还是苏老弟厉害，居然娶了净水庵的弟子。不过，看净月师太的样子，应该并不知道你与青莲姑娘的关系。”
他捅了捅苏阳的胳膊，“你这次来，有打算告诉她这件事情吗？我听闻她一直在寻找自己的一位弟子，想来便是青莲姑娘了。”
苏阳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他轻轻摩挲着怀中发烫的玉佩，低声道：“青莲特意让我将此物交还师太...”
沈掌门挑了挑眉，突然压低声音：“我劝你小心些。净月师太虽为人正派，但净水庵毕竟是佛门，要是知道门下弟子嫁你为妻，断然不会轻饶你。”
他忽然眼中含笑，“我倒是忘了，以你现在的实力，倒是不用怕她。”
苏阳拿起案上的一枚灵果放在嘴边咬了一口，最终含糊不清地说道：“毕竟是青莲的师傅，该有的礼遇还是要有的。
此事本就是我有错在先，青莲自小在净水庵中长大，净月师太是她师尊，也是她的亲人。”
沈掌门拍了拍苏阳的肩膀，“我不懂你们年轻人的这些爱恨情仇，自从发妻死了之后，我便潜心修炼。净月师太的为人我不清楚，但我觉得你能过关。”
正聊着，论道大会正式开始了。
高台之下，元婴修士或坐蒲团，或立云头，目光尽皆汇聚于台上一座青玉莲台。
此时莲台升起三寸金霞，白发老妪拂尘轻挥，走上莲台，声音如洪钟震耳：
“今岁论道，先以‘因果’破题，论是否有因果之道——诸位可有人愿首座开讲？”
话音未落，东侧莲台突现丈高剑影。
持剑修士衣袂翻飞，朗声道：“天道循环，因果如链。我曾斩妖修三千，却遭魔修暗算濒死，此乃杀业之报乎？非也！妖修食婴童，魔修弑同门，杀之便是护道，何报之有？”
这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此人用杀邪魔来作论点，端是不好反驳，一时间竟无人上台。
苏阳见一旁沈掌门蠢蠢欲动的样子，暗自好笑，“沈掌门这不是好机会，有什么好怕的。”
沈掌门听苏阳这一说，心中也不知怎的，突然有了勇气，一拍桌子化作一团黑云冲上莲台。
“谬论！杀念即嗔念，纵有善因，亦种恶根。你斩妖修时心生快意，此念已成魔种，他日必受反噬。”
沈掌门继续说道：“有因必有果，今日之因种他日之果，在这世间你我皆是因果棋盘中的棋子。”
苏阳听得云里雾里，暗想：“这就是论道大会吗？怎么和那些杠精似得。”
持剑修士冷笑一声，剑影斩落处，台边青铜香炉竟被劈成两半，香灰如雪飘落：“照你这说法，难道我等修士斩妖除魔，反要为邪魔偿命？”
“非是偿命，而是心债。”沈掌门指尖凝聚一团幽黑火焰，正是早年斩杀魔修时斩草除根时沾染的业火残孽，“你看这业火，虽被我以玄功镇压千年，却仍在神魂深处灼烧。以为杀光了那些魔修的后代，可以了结因果。
但人做天看，那些孩童报不了的因果，天道自会记录，终是要在因果中作茧自缚。”
台下突然响起清越佛号，净月师太踏莲而上，素衣随清风而动。
“贫僧观两位道友之争，恰似‘因’与‘果’的两面。”
她指尖轻点，一白一黑两团力量盘旋成阴阳鱼，“杀念为因，业火为果；慈悲为因，金莲为果。因果之道，本就如阴阳相生。”
火霞真君突然阴恻恻开口：“师太这话说得轻巧！若依佛门因果，我等岂不是不能杀人？”
“因果非枷锁，是印证。”苏阳突然踏上莲台，众生火自足底蔓延，在青玉台面烧出一道金色脉络，“前辈斩妖修是因，得业火是果；但若得了业火可曾考虑是做的事不对？
上天有好生之德，若你真的是为凡人考虑，行的斩妖除魔之事，不以私心，怎会出现业火。”
说着苏阳身后出现浓郁功德金光，“我这一生也杀过数名凡人，但所杀之人皆是染血作恶之人，故我身上没有业火只有金光。”
众人若有所思，尽皆骇然，他们争论半天的道，竟然被一金丹小子怼的哑口无言。
整个论道场鸦雀无声，连山风都仿佛凝固。
火霞真君的脸色阴晴不定，突然拍案而起：“荒谬！区区金丹，也敢妄论天道因果？”
他胸前火霞纹路骤然亮起，一道赤红匹练直取苏阳面门。这一击来得突然，连沈掌门都来不及阻拦。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净月师太的拂尘突然横亘其间，三千青丝化作屏障，将火霞匹练尽数绞碎。
“火霞道友。”净月师太声音清冷，“论道大会，以理服人。若要以力压人，贫尼不才，愿领教高招。”
白发老妪此时也站起身来，手中玉简轻敲莲台：“火霞子，你越界了。”
苏阳心中也升起一道无名火，这火霞真君处处与他作对，他已经忍了很久了。
现在心火实在难消，取出一把长剑法宝剑指火霞真君说道：“前辈，我喊你一声前辈是我尊敬这修仙界的规则，并不代表我惧怕你。
你一直以我的修为为由看不起我，那么今日我偏要以金丹修为挑战你！
看你这元婴修为到底有什么实力！”
广场上鸦雀无声，唯有苏阳手中长剑嗡嗡震颤，剑身上的众生火纹路与火霞真君胸前的赤鳞纹形成鲜明对峙。
火霞真君先是一愣，继而爆发出震天狂笑，腰间火灵珠剧烈发烫，竟在虚空凝聚出三头六臂的火魔神虚影：“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也罢，便让你知道元婴与金丹之间，隔着十万八千重天道壁垒！”
沈掌门欲出言阻拦，却见净月师太轻轻摇头，袖口佛珠隐隐透出金光。
白发老妪目光如电，拂尘一挥间在战场四周布下三层隔音结界：“论道之争可演法，但不可取人性命。”
火霞真君指尖掐诀，整片广场化作赤红火域，地面青砖竟被烧融成岩浆池。
苏阳足尖点地，众生火化作金莲托起身形，却见火魔神虚影抬手劈来，掌风中裹挟着数百道火蛇。
“小心！这是‘九幽冥火’与‘赤鳞业火’的融合神通！”
韩坊主突然传音提醒，“此火能焚尽修士道基，就算元婴修士也要避其锋芒！”
苏阳却不退反进，长剑直指火魔神眉心。
他剑诀一变，众生火突然分化出万千细小火蝶，每只蝶翼都映出凡人笑脸。
火蝶扑向火蛇的瞬间，奇异的一幕发生了——凶戾的火蛇触到笑脸，竟温顺地蜷成光茧，最终化作点点荧光消散。
火霞真君瞳孔骤缩，他分明感受到，自己引以为傲两道灵火，正在被某种更高级的道韵瓦解。
“这是...众生之念？”净月师太眉间白毫大盛，“以人间烟火气炼化魔道真火，此子竟将火之真意修到了‘返璞归真’之境？”
韩坊主捏着下巴顺着净月师太说道：“不像是火之真意，倒像是已经触摸到了火之法则。”
苏阳趁势欺近，长剑点在火魔神咽喉处，众生火化作锁链缠住其脖颈。
火霞真君惊怒交加，竟强行召回火灵珠本源之力，刹那间火魔神膨胀至十丈高，巨掌拍向苏阳天灵盖。
千钧一发之际，苏阳目中生火，滔天烈焰在周身酝酿。
“火之真意?焚世！”
一声低喝，苏阳周身火纹化作上古符篆，长剑挥出的不再是凡火，而是开天辟地时便存在的本源之火。
火魔神虚影在这火焰中如冰雪遇阳，连火灵珠都出现蛛网状裂痕。
火霞真君喷出一口精血，踉跄着后退三步，元婴虚影竟从头顶浮现，满脸惊恐之色。
“这是什么火焰，看似凡火却烧的灵火都无法争锋。”众人暗惊，目光锁在火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