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道这三个月他过的是什么提心吊胆的糟心日子。
他强行控制着自已的情绪,走到萧寂所说的位置,从货架上翻出一枚玉牌,对着灯光看了看。
“这刻的是什么?鸡?鸟?”
萧寂也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遇到这枚玉牌。
这是当初在北境的时候,萧寂身为北辰王妃,亲手雕给向隐年的那枚玉牌。
眼下又出现在这里,应该不仅仅是位面相交碰撞那么简单。
或许还会有什么其他机缘在里面。
但这些话他现在跟萧隐年解释不着,只淡淡道:
“收好,贴身戴着。”
萧隐年拿走了那枚玉牌,跟商店的老板打招呼时,那老板再次窝回了柜台后。
他并未去看萧隐年拿走了什么,只伸出一只手来,对萧隐年摆了摆道:
“祝你梦想成真,好运常在。”
萧隐年将玉牌挂在脖子上,塞进衣领里,在脑子里问:
“你还在吗?”
萧寂嗯了一声。
“你有自已的名字吗?”萧隐年问。
“萧寂。”
“寂寞的寂?”
“寂静的寂。”
“那不是一个字吗?”
“不是一个意思。”
萧隐年眼下的情绪的确带着几分难以压制的高涨。
第二人格的出现,大部分情况都是在应对压力,刺激或创伤事件时,表现出的分离反应和防御机制。
但萧隐年过去一直顺风顺水,他不能理解自已第二人格的出现缘由,只能问萧寂:
“你为什么会出现?”
037给萧寂传输的信息里并没有关于这一环节的详细说明。
萧寂目前也不知道萧隐年原本的第二人格出现的原因和契机。
只能道:“或许是因为,你需要我。”
萧隐年对此不置可否。
“你应该知道我的心愿,是希望你消失。”
萧寂嗯了一声,不仅没反驳,还顺着他的话道:
“我会帮你。”
萧隐年显然不信,嗤笑一声:
“你要有这个觉悟,我也不用来这里瞎几把签什么离大谱的合约了。”
萧隐年眼下,对这个自已签了约的许愿体系并没有任何深层次的了解。
他只知道自已需要通过完成体系分配的任务来获取积分,从而去兑换自已的愿望。
至于任务的内容,全部是保密的。
顺利完成的人都闭口不提,而没能顺利完成任务的,也正如商店老板说的那样,在风险中付出了代价。
此时此刻,萧隐年觉得,自已就好像是一位杀人凶手,正在对着自已要杀的人,讲述着自已的杀人计划。
而那位被害人,也十分配合地告诉他,好的,脖子递给你了,你出刀吧。
总感觉哪里有点奇怪,又说不上来。
萧寂对萧隐年眼下的心理状态不是很关注。
他在纠结两件事。
一件是共用一个身体的情况下,要怎么让萧隐年爱上自已。另一件是,如果他中途需要接管萧隐年的身体,那萧隐年是会和之前一样晕倒意识全无,还是和现在萧寂自已的状态一样,静静呆在容器里冷眼旁观。
他眼看着萧隐年走出了街道,在路边拉开了一辆闪亮亮的红色跑车的车门坐了上去。
然后踩下油门,跟着导航信息往邻市赶去。
开过长途的司机都知道,清晨往往是注意力最难集中的时刻。
跑夜路的,跑了一晚,精力耗得差不多了。
刚起床的,又都带着尚未完全清醒过来的困倦。
萧隐年昨天是连夜赶到【愿】商店的,现在办完了事,又急忙火燎往回赶。
回程路大概三小时,他早上九点半有个重要的会议要开。
如果路上不堵车,回去以后,他还能洗个澡吃个早餐再去公司。
但肉体凡胎,再年轻也扛不住一天一夜的折腾,萧隐年上了高速没一会儿就有些忍不住开始打哈欠。
正想着实在不行就坚持到前方服务区,窝在车里闭目养养神。
谁知一晃神,人都没反应过来,前方两辆货车就撞在了一起,其中一辆直接侧翻向路边横冲过去。
眼看着事故就在面前,萧隐年车速不低,现在猛踩刹车无济于事不说,搞不好也要翻过去。
运气好,躲过了前方大货的夹击,兴许还能有一线生机,要是运气不好,直接让大货压在身子
冷汗瞬间就从萧隐年额头上冒了出来。
就在他不知所措之时,萧寂在他脑海中淡淡说了一句:
“放松,让我来。”
下一秒,萧隐年便失去了身体的掌控权,以旁观者的角度,在自已的身体里,感受着萧寂猛踩了一脚油门。
侧立着车身,从路边护栏和大货即将碰撞在一起的缝隙里,嗖的一下,窜了过去。
不仅成功避开了车祸,还成功避开了即将被围堵的高速路段。
大红色的跑车继续平稳的在高速上行驶。
萧寂掌握着身体的主动权,腾出一只手,捏了捏他和萧隐年共用的脖子,开口试探:
“你在吗?”
萧寂需要确定,在自已接管身体的主动权后,萧隐年的意识是否还存在于他脑海中。
半晌,就在他以为萧隐年是再一次晕过去了的时候,才听萧隐年在自已脑海中某个小角落里,轻轻嗯了一声。
似乎是想要道谢,却不知道为什么没张得开嘴。
萧寂并不在意,知道萧隐年还在,心里便有了数,淡淡道:
“累了就睡,到了我喊你。”
萧隐年没再吭声,萧寂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睡着了,也没再追问,只跟着导航信息,一路将车开到了萧隐年公司楼下。
萧寂在脑子里喊他:
“到了,你起来。”
萧隐年没动静。
萧寂便又召唤037:【怎么回事?】
037探查萧隐年灵魂动向,回复:
【过度疲劳,这段时间神经绷得太紧了,刚刚又受了惊吓,睡着了。】
萧寂了然,自顾自锁了车门,代替萧隐年进了公司,吃了早餐。
还替他开了会。
萧隐年的工作和金融证券相关,开会的内容,萧寂再清楚不过,不仅没出任何纰漏,还敲出了几项重点。
会议结束后,他刚回到萧隐年家,洗了澡,穿着浴袍从洗手间出来时,就发现,眼前的一切,都变了。
他站在一座白色的旧楼前,墙皮因为岁月的照拂已然脱落得斑驳不堪。
而旧楼墙体之上,还有几个红色的大字:
【特林顿精神疗养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