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下千江 作品
70. 赵妈妈
甭管太子再怎么尊贵，华赛也算是半个长辈，长辈给晚辈道歉，传出去得多难听啊。
表面上看是华赛教子严格，但雅尔檀却觉得华赛是个无利不早起的人，定然是有什么盘算。
保成倒是头铁，硬着嘴没说自己先撩拨的，雅尔檀也就作罢，这是人家的儿子，她提点一句就算了，也不想管太多。
所以，晚上保成心虚地出现在她面前，她只字未提，如同寻常那般陪着康熙用了晚膳，若非她心里时刻清醒，否则真会觉得眼下的场景有几分一家三口的和谐。
“保成今儿倒是安静。”康熙抿了口茶，他原本是一日两餐，晚上会用些点心，但保成晚上会觉得饿，雅尔檀晚上再甜一餐，故而他们现在都是一日三餐。
早晚两餐略简，午膳丰盛，总得来说，并未增加口分。
雅尔檀看了保成一眼，保成的小脑袋恨不得埋进胸膛里，她笑着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
“还在为下午的事情不高兴嘛？”康熙笑道，他招招手，让保成坐在自己的身边，“阿玛给你新买了个竹编球，你大哥也被罚了，还生气吗？”
保成一听，心里更不是滋味了，手指抠着衣角，恨不得抠出一个洞，让自己立马钻进去，但是他不能，只能硬着头皮听着。
他还是太小了，这点点情绪在康熙面前无所遁形，“怎么还不高兴？”
“阿玛……”保成看看雅尔檀，一头扎进康熙的怀中。
康熙顺着保成的目光看过去，摸了摸保成的后背，“你欺负保成了？”
天降大锅，雅尔檀差点喷出一口老血，她不高兴地放下杯子，“若是我欺负了他，他早就同皇上告状了……”
她又伸手戳戳保成的后背，“你自己说我欺负你了吗？”
保成很想点头，但他知道自己要是点了头，就要说清楚雅尔檀是如何欺负自己的，到时候还是会暴露在阿玛面前。
啊——保成气馁地摇摇头。
雅尔檀耸耸肩，表明自己的无辜。
如此一来，康熙更莫名其妙了。
雅尔檀盯了会保成的后脑勺，对着康熙眨了下眼睛，笑着起身离开，将空间留给父子俩。
也不知道两人聊了什么，反正再出来的时候，保成已经不别扭了，反倒是康熙怪怪的，时不时看上雅尔檀一眼。
雅尔檀被看得心里毛毛的，她摸了摸自己的脸，“皇上在看什么？”
康熙避而不答，反倒是提了别的话题，“今儿华赛同朕说，保清如此行径都是因为在宫外无人管教，想要让他回宫，你觉得如何？”
雅尔檀满头问号，她一个妙龄少女，为何要被问子女教育问题？
她干巴巴笑道：“这事儿您同华赛姐姐商量不就行了。”我还是个孩子呢。
就算雅尔檀没说，康熙也大概猜得出她的想法，这个口花花的习惯让他颇为头疼，他强势道：“朕就想听听你的想法。”
“可这事儿我也没有经验啊。”雅尔檀表示自己无能为力，开玩笑，要是人召回宫里出了事，算谁的？
历史上胤褆是活到了后面，可万一现在被蝴蝶的翅膀给扇没了，依着华赛的性子，怕是会迁怒于自己。
雅尔檀在家中排行第二，上面只有一个姐姐，下面有几个弟弟妹妹，若说没有经验，怕是在撒谎。
尤其是她今日劝保成认错，显然是有主意的，只是现在不想说，应该是不愿意牵扯到保清的事情里。
康熙叹气，既然不愿意，他也不勉强了。
“皇上，华赛小福晋派人来传话，说大阿哥惊厥高热。”梁九功躬身进来，禀告道。
一听说这话，康熙坐不住了，立马火急火燎起身赶去延禧宫。
雅尔檀也有些惊讶，她知道保清被打了掌心，还被罚跪了，没想到华赛这么狠，直接把孩子吓病了。
结合康熙刚刚的话，不难猜出华赛的心思是想要保清能回宫，甚至先前保清说的那些话也不一定都是奴才自己教唆的。
至于为什么？
大概是康熙的宠爱吧，以及那个至高位。
而这个计划，大概率会成功。
果然，等到保清退烧，康熙离开延禧宫，就传出了消息，说大阿哥到了启蒙的年纪，要搬回宫念书，为此保成很是不开心。
不开心的当然不只是保成了，还有吉鼐，她也想要自己的儿子回宫，但康熙没同意。
出宫本来就是为了避痘，让儿子顺利长大，现在长生才大半岁，康熙自然不会冒这个风险。
不过，这个事情跟雅尔檀没啥关系，她现在专注于千珍司的收尾工作。
千珍司，就是浣衣局修缮后的称呼，既然那儿不再是宫女受罚的去处，而是迎接新生活的地方，换个名字也很正常。
千珍司已经修缮完毕，接下来就是放宫女出宫的事情。
这事儿可不简单，虽然现在已经没有人在明面上闹腾了，但私下里一点都不平静。
“主子，赵妈妈来了。”沈桢进来汇报道，她现在才知道主子在宫里也是有人手的，之前瞧着云淡风轻的样子，她还着急主子不争不抢，没想到竟然如此就拿捏住了皇上的喜好，看来是她小瞧了。
赵妈妈是钮祜禄氏安插在宫中的棋子，不过地位很低，只是长春宫的一名低等宫女，此次也在放出宫的名单上。
“让她进来吧。”雅尔檀道。
赵妈妈低着头，迈着小步，先给雅尔檀行了个礼，她是被当成探子送进宫的，像她这样的人，没什么好下场，主子用得到，说不定还有个出路，要是用不到，那便会被人遗忘。
两位钮祜禄家的小姐入宫后，从来没有人联系过她，她也没什么重要的消息禀告，她也一度以为自己是被遗忘的那种人。
毕竟，像钮祜禄氏这样的大家族，肯定还有别的更重要的眼线。
不过她也没打算在这上面争什么，对她来说，平平淡淡度过这辈子也是不错的选择。
但，主子又联系上她了，好在给的任务不是很难，就让她打听一下出宫的事情。
“赵妈妈坐着说话吧。”雅尔檀道。
赵妈妈小心翼翼坐了一半，回话道：“先前主子让奴才打听出宫的事情，奴才最近听说些流言，也不知道真假。”
“无妨，说来听听吧。”
“听说有人在暗地里买卖出宫的名额，想冒名顶替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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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妈妈小心翼翼道，她知道这件事是主子在主办，生怕她听了此事不高兴迁怒于自己。
雅尔檀笑了，这可真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一点脑子全都没用到正事儿上。
“可知道有哪些人吗？”雅尔檀问道。
赵妈妈说出自己打听到几个人，“这些都是奴才打听到的，也不知道是真还是假。”
“没关系，到时候核对一番即可。”雅尔檀道，“赵妈妈也在出宫的名单上，想来也是想要出宫的，对吧？”
赵妈妈心里一突，讪讪笑道：“当时没想到主子还有用到奴才的时候，就把自己的名字报上去了。”
其实这种做法是违背了主家的意思，但她这不是以为自己已经被遗忘了吗？想着要是木已成舟，主家再问起来，就说自己是被上面的人打发出来的。
可万万没想到，这名单是交到了雅尔檀的手上。
雅尔檀没有追究的意思，她道：“你出宫后，可有去处？”
赵妈妈飞快地瞟了雅尔檀一眼，见她的脸上没有怪罪的意思，这才道：“奴才有个侄子在京城，出宫后应该会住到他家里。”
事实上，她同那个侄子已经许多年没有见面，能不能住，她心里也没个底，这么说，无非是让主子觉得自己是有去处的，而不完全是为了躲避差事，想出来的借口。
“你与你那侄子多少年未见了？”
赵妈妈心里擂着小鼓，硬着头皮回答道：“差不多十五年了。”
雅尔檀点点头，放下手中的杯子，道：“你要出宫，我不拦你。”
赵妈妈刚松了一口气，却又听雅尔檀继续道：“但是你可以考虑一下别的方法。”
赵妈妈心里打了个突，她假笑道：“不知主子有何吩咐。”
“你与你侄子多年未见，贸然住进他家显然对双方来说都不是个简单的事情，倒不如在千珍司落脚，寻点差事做着。”雅尔檀道，“你现在年纪也不算大，就算找不到人嫁出去，也能自食其力，再攒攒钱，等到劳作不动，再让你侄子给你养老，你看如何？”
赵妈妈心动，面对十五年未见的侄子，她心里也是忐忑，对方到底愿不愿意养她这么一个闲人也不好说，按照主子的说法，先在千珍司住下，等摸清楚了侄子的人品，培养些感情，日后再提养老的事情也不迟。
但她很清楚，主子这话肯定不是完全为突然着想，她起身行了个礼，道：“多谢主子为奴才着想，奴才蠢笨，一时间只想到与亲人相见，也未考虑这么多，现在想来是奴才想当然了，多亏主子提醒，奴才会先在千珍司住下，日后再做打算。”
雅尔檀勾了勾唇角，果然后宫之中就没有几个真的蠢的人，她笑着道：“千珍司初办，定然有不少考虑不周的地方，若是赵妈妈发现纰漏，不如同我说一声。”
这就是需要自己做内应了，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况且要是有昭妃撑腰，也不会有人敢欺负到她的头上。
赵妈妈欣然应允，她悄悄离开坤宁宫的时候还在想这一趟可真是比她想象得要好太多了，她最坏的估计是主子大怒，不让自己离宫，或者以此为要挟，再吩咐一些难事儿。
没想到主子不仅没有怪罪自己，还爽快地让自己离宫了，不愧是能得到皇上宠爱的女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