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床头柜上把笔记本电脑给拉着放到被子上,池砚手上不停,一边把h市的监控调了出来,一边调着魏绪的手机定位。
情况紧急,也顾不上贸然打开前置摄像头礼不礼貌了,池砚远程操控着将魏绪手机的前置摄像头和监听功能打开,
对方那边光线很昏沉,黑暗覆盖了半边电脑画面,
而且由于信号屏蔽的问题,就算池砚把信号加强了一遍又一遍也没用,电脑上的画面一片模糊,雪花片时不时地在屏幕上晃,看得人心烦。
池砚将混着黑屏的画面放大,指尖轻轻地扣在键盘上,没有用力,但在幽闭的空间中,指尖与键盘摩擦发出的哒哒声却显得格外清脆。
傅书屿一把握住池砚点着键盘的指尖,冲着池砚摇摇头,安抚的拍了拍池砚的后背,低声道:“别焦虑,魏绪会没事的。”
“嗯。”池砚轻轻嗯了一声,心底却觉得有点怅然,看刚刚的情况,她估摸着魏绪可能是凶多吉少了。
生命可真脆弱,明明前不久还见过…
眼睑半阖,池砚沉默地注视着魏绪手机前置摄像头上投放出的画面。
窸窸窣窣的声音自画面监听器中传出,手机的前置摄像头中出现了一根青白的手指。
电脑画面中投放出的手指骨节细致分明,指甲长而锋利,比之正常的指甲长近五厘米,漆黑的甲面之上是一条条规律的竖纹。
竖纹之中隐隐可见青色的脉络。
瘆人又诡谲。
半点都不像是一个活人能够拥有的手。
信号不佳,电脑屏幕卡住,白茫茫的雪花屏挡住了视野。
视觉神经被电脑画面攥紧,池砚只感觉心惊肉跳的,虽然已经有了末世要降临的心理准备,但乍然见到这么一幕,她还是觉得有点心慌。
电脑画面上的雪花屏消失,眨眼间,画面中出现了一只完整的手。
腕骨突出,黑色的脉络覆盖其在手背上,沿着手背一路向上延伸至手腕,又从手肘延伸至手肘,再往上一点就不在摄像头范围内了。
脉络分明的青筋与手腕上的银质十字架手链相映衬,在惨白的皮肤对比下显得阴森又颓败,
甚至于显出了几分靡废的美感。
盯着昏暗电脑屏幕中的那条银质十字架手链,池砚手指轻轻蜷缩了一下。
这条手链池砚很熟悉,是魏绪见她戴着类似手链时专门找大师定制的同款,她手腕上现在还戴着一条,
不过她手腕上戴着的银质手链上挂着的不是十字架,而是一个写着‘百无禁忌’的银色小牌子。
傅书屿同样注意到了电脑屏幕中的那条手链,这条手链他也不陌生,池砚的手链是他找大师定制的,后来魏绪找大师定制同款时,大师还询问过他。
现在这条手链却挂在这个不像活人的诡异生物身上,再联想到魏绪刚刚发来的短信。
一个答案呼之而出。
答案很难让人接受,
魏绪尸变了。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突然到连好好告别都没来的及。
信号再次模糊一片,雪花屏刺激着池砚的视网膜神经,让她浑身的神经都变得紧绷了起来。
人类对于类人形的生物天生就会感到恐惧,学术上把这种反应称之为恐怖谷效应。
池砚现在就感觉自已挺头皮发麻的,恐怖谷效应被拉到了极致。
死人她见过,却第一次面对比死人还恐怖的生物,或许叫它为生物并不准确,把她称之为丧尸才更加贴切一点。
这一次雪花屏幕并没有完全消失,一条条雪花块在屏幕上滑。
屏幕中它的指甲锋利而又凛冽,其上泛着幽幽的寒光,似随时都能抓破屏幕。
屏幕也确实碎了,不待池砚和傅书屿再多看些什么,手机便被屏幕中它锋利的指甲给抓碎了。
“咔嚓——,”
前置摄像头破碎成粉末从它的指缝间滑落。
而池砚和傅书屿这边只能看到原本昏暗到勉强视物的屏幕彻底黑了下去,没有半点动静了。
平复了下因肾上腺素飙升而狂跳的心脏,池砚把h市街面上的监控重新调了出来。
街面霓虹灯闪烁,奔跑的跑车如同飞驰的子弹射穿了暮色。
喧嚣的夜生活在继续,由于瓢泼大雨的缘故,烧烤摊也被挪到了室内,其中喝着啤酒吃着炸串的人不少。
霓虹灯下,不少夜猫子晃荡,一切都那么平静。
与往日没有一点区别的都市之下,汹涌的波涛无人可见,没人知道晚间的h市在这一天即将落幕。
“轰隆——,”
“轰隆隆——,”
轰鸣的雷声划破了沉寂的房间,淅淅沥沥的雨声猛烈的敲击着窗扉,
闪电与电脑屏幕反射的光把池砚面无表情的脸映的一片惨白。
她抱着笔记本电脑赤脚下床,站在了宽大的落地窗前,伸手一压,便将面前的玻璃窗一把给拉开了。
雨滴像是砸冰雹一样击打在池砚细白的脸颊上,她抬头凝望着天幕,感觉天穹就像裂开了一张深渊巨口一般,
天穹上瓢泼的雨水落下,不像是在降雨,倒像是在泄洪,想要将人间彻底倾覆。
当你在凝视着深渊的时候,深渊同样也在凝视着你。
这一刻,池砚清晰的感受到了,她已经站在了悬崖边缘。
并且,没有回头的余地。
未来,秩序将崩塌,人性将丧失,世界也将变得残破不堪。
也不知道未来的命运将会何去何从。
池砚的面颊被雨水冲刷得发白,怀抱的笔记本电脑被雨水打湿。
一身浅色睡衣被雨水打得湿透。
傅书屿见池砚这样,唇角抿紧,先拉上大开着的窗户,
将风雨隔绝在外后,傅书屿提起地上属于池砚的拖鞋递放到池砚脚边,卷懒得眉宇间带上了一抹不满。
她又不爱惜自已的身体了。
真让人操心。
傅书屿沉默地半蹲下身帮着池砚穿鞋,经过刚刚的事情,他也很难让心态保持平静。
魏绪在h市的生物实验室出事了,他甚至是尸变了。
未来末世会降临,人类社会会倾覆。
今晚所知道的一切都太不可思议了,若不是事发突然,他差点以为自已是在经历一个恶作剧了。
“魏绪的事情已经发生,你别因为这些伤了身体,我会让人去找他的,相信我,事情都交给我。”傅书屿有点颤栗的将池砚的身体虚虚拢入怀中。
窗外雷雨倾盆,屋内黯淡静默,
两人相拥,舒缓着刚刚起伏过渡的情绪。
世界就好似被割裂成了两段,一段倾颓喧嚣,一段温馨恬淡。
极端得仿佛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却又在命运的十字路口相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