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隐有鹤 作品

第一百零二章 石径斜·顽童

第一百零二章 石径斜·顽童

“说说吧,你跑什么?”

兴阁坊中,一个人略少些的角落,乔染秋正双手叉腰,居高临下地望着下方的徐砚临问道。+x.i!a/o~s′h¢u\o\h?u·.~c!o,m+

语气里满是克制的怒意。

方才万幸乔染秋及时发现徐砚临离开,看到了他的位置和方向,方栩更是直接运起轻功跃到了那小儿面前,揪住他的衣领就把他提溜了起来。

余下二人也来不及管那诗谜灯会的彩头,跟上去就离开了。

然而……

那小儿却丝毫未意识到自己行为的不妥,被放下后还噘着嘴,颇有些嫌弃地整理着自己的衣领,开口道:“我又不认识你们,你们拉着我干什么?都到兴阁坊里了,家我自己能回,用不着你们送!”

“你跑,是因怕我们惊动你家长辈叫你挨罚,还是因为贪玩不想回去?”乔染秋也懒得和他掰扯太多,眯了眯眼睛,问道。

“我……”徐砚临听到这话后转着眼珠子想了想,“前头吧。”

“所以你打算偷偷回去?”

“没错。”

“行,那你告诉我们,你家住在哪条街,第几户人家,我们带着你去,你要翻墙也好走别的门也罢,都无所谓,但我们会确认你进去后再离开。”

“这又是何必呢?!”徐砚临听完,忍不住哀嚎,“中秋佳节满城灯火,到处都是好吃的好玩的,一年就这一次,你们用不着浪费时间在我身上吧?”

“我们都带你到这了,若之后又放你一人,你被人牙子拐跑或出了什么事,别人讹上我们怎么办?你放心我可不放心。?1\3?x!s!.~n¨e`t·”乔染秋挑挑眉毛道,“而且我多的是时间,少废话,快说。”

徐砚临被乔染秋搞得一时有些说不出话,张了张口,却是好半天未蹦出一个字来,许久之后,才囫囵地道:“就、就在坊北,沿着路往北走就行了。”

听到这话,乔染秋皱了皱眉。

直觉告诉她,这小子还在玩花样。

就在这时,叶寻舟倒是突然开口:“你家该不会根本就不在兴阁坊里吧?”

闻言,徐砚临明显愣了一瞬,而后扯着嘴角笑了笑:“怎、怎么会呢!”

“这坊中到底有没有你所谓的徐家,你又到底是不是这里头的孩子,问问坊中人便可知,不过……”叶寻舟说着,看向了乔染秋,“我觉得这小子说得对,中秋佳节一年也就一次,我们未逛完不说,落脚处也还未找,没有时间在他身上耽误,不如还是把他交给官府吧。”

乔染秋看了看徐砚临的表情,很显然,听到叶寻舟的话后他竟是慌了神,乔染秋见状,反是笑了笑:“好啊!我早就想这么干了!”

下一瞬,那小子是直接抓住了乔染秋的衣袖:“别别别!别报官啊!闹大了做什么呢?”

“闹不闹大跟我有什么关系?”乔染秋微微蹙着眉开口,说着便要将自己的衣袖从徐砚临手中扯出来。o咸+鱼?看

如此,徐砚临也只能松手,转而双掌合十,有些讨好地向着乔染秋道:“姐姐,好姐姐,你就行行好,别带我见官了呗?我……我说实话还不行吗!”

———

“好吧,我承认,这位叶大哥说得对,我家……确实不在兴阁坊里。”

离兴阁坊入口处不远的一个小茶馆中,乔染秋三人并着那徐砚临此时正坐在二楼露天的观景台上。

这茶馆不大,楼也不高,又临着坊口,景致算不得很好,也正是因此,人少上一些,三人便选在了这处。

他们点了三份玩月羹和一壶桂花酿,听听这小儿还能说出什么来,顺便也歇一歇、赏一赏月。

甜品和酒,自然是没有徐砚临的份,是以他只能眼巴巴地望着余下三人吃,一边咬着嘴唇、略带委屈地开口。

而乔染秋才不管他的委屈,只问道:“所以你家在哪?”

“在清平坊,出了兴阁坊往北走,经过两个坊后就到了。”眼见着乔染秋露出了个质疑的表情,徐砚临立刻又解释,“就在里头坊北的清云街,街上就一户人家,申府。”

“申府?你姓徐,却住在申府?”

“那是我外祖父的宅子,我和我爹娘是同他住在一起。”徐砚临说着,撇了撇嘴,“我姥爷在潞合城也是小有名气的,去年中秋的舞龙表演,龙可比今年的大,都是因姥爷捐了钱呢!他以前是在绥康州当刺史,再以前还在远京当过官儿呢!不信你去问问,申老爷家是不是有个不是倒插门胜似倒插门的女婿!”

乔染秋被他这话搞得一愣:“你……就这么说你爹啊?”

“事实而已,还不让说了?还在绥康时他就在考功名,到如今还未考上,写的诗还不如叶大哥呢,一直没能带着我娘和我搬出去,我都嫌丢人。”徐砚临撇撇嘴道。

乔染秋一噎。

不过他这么说……倒让乔染秋觉得情感真挚不似作假,是以她也未纠缠:“行了,请你吃一碗玩月羹,听起来这清平坊也不远,吃完就把你送回去。”

“别呀!我都说实话了,怎么还要送我回去!”

“你说了实话,所以我们不带你去寻官差,和送不送你回去有什么关系?”

“你——”徐砚临急得脸红,就差直跺脚了,可他拿乔染秋也没什么办法,最后只能又放软了语气,“求你了,别送我回去行不行?或者……别这么早送我回去呀!再让我在外头玩会儿呗?一直跟着你们也成啊!”

这下乔染秋又觉得奇怪了:“你是潞合人,年年都能逛这灯会,且最重要的祭月表演你都看过了,龙还没有去年的大,你为何还对这灯会这么执着?”

“我……”徐砚临闻言,低了低头,“我娘本都和我约好了,今年要带我出来的,所以我心里头一直盼着。”

“你娘?”乔染秋微微一顿,试探着问道,“那她人呢?”

“疯了。”徐砚临嘟囔道,“就在这两天。”

“疯了?!”

“是啊,以前温温柔柔的,现在天天骂人、打人、砸东西,连路都走不好。姥爷本请过道士来看风水改命,但我娘也疯了之后,那些道士就走了,说他们无能为力,姥爷说了,他是命中注定有此一劫,避不过了。”

“你娘也……疯了?”

“噢,在这之前,我小舅舅也疯过,没多久就去世了。”徐砚临淡淡道。

听到这话,乔染秋是万分惊讶,她看了看方栩和叶寻舟,又看了看徐砚临,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想了许久后,她才终于叹了口气:“你打算在外头逛到什么时候?”

听到这话,徐砚临猛地抬起了头来,眼睛也亮了些许:“天亮前?”

乔染秋挑了挑眉毛,没有回话。

“呃……”徐砚临挠了挠头,“寅时……?”

乔染秋依旧未回应。

徐砚临见状别无他法,语气里又带上了几丝祈求:“现在都快子时了,还有三个坊没逛呢,丑时也太早了!丑正,丑正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