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母的意思是,这上高中之后要用钱的地方还有很多,尤其是竞赛培训的费用,这笔钱应该用在刀刃上。
温贺年的意思却是应该将这笔钱先还一部分欠款,没钱的时候是没有办法,现在有钱了不能够当成什么都没有发生。
“你爸已经跟我离婚了,他自己愿意承担所有的债务,而你的抚养权归我,那些债务跟咱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温母苦心婆媳地劝道,“这个时候,你应该考虑的是自己的前途,而非求那么一丝一毫的心安。”
“妈,你说得不错,我就是想要求个心安。没有人愿意做老赖的孩子,我没钱的时候没有办法,但是现在手上有一点钱之后,我不能够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虽然债务现在全部归那个男人,但是我之前享受过他带来的富裕的生活,就不可能真的将责任全部扔出去。”
温贺年沉默了一下又道:“虽然法律上没有父债子偿这一说,但是我自己的良心不能够没有,这是温家欠下的债,我不能够眼睁睁地看着不管。”
他心里面明白,温鹏宇这辈子几乎没有可能将欠债还清,而最后这个责任还是只能够他来背负。_x¢i\a·o_s/h_u/o?g*u.a′i`.!n~e`t\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犟呢?”温母又气又急,“那么大一笔债务,你还是个孩子,何必要将跟你没有关系的事情,强行往自己身上扯呢?你不要自己的前途了吗?你不要自己的人生了吗?你未来还要结婚生子的,你难道要你未来的伴侣,你的孩子,也来承受这一切吗?”
“妈,在没有完全解决掉这些债务的时候,我是不会结婚生子的,我不会让无辜的人来背负这些,而且请你相信我,相信我有能力将这些债务解决掉。”
温母看着温贺年,眼神复杂。
温贺年曾经是一个非常听话的孩子,一直严格地按照她规划的路线前进着,从来没有出错过,但是自从他爸爸出轨的事情发生之后,他就好像一夜长大了一般,心里面有了很多自己的主意。
而母子两人的关系也在潜移默化之中发生着转变,以后温母是处于主导地位的那一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再也不能够左右温贺年的决定,反而是变成了妥协的那一个了。
这个转变让她有些慌乱,她目光变得坚决了起来:“不行,未来的事情我管不了,但是这件事情,你得听我的,钱咱们要留着以备不时之需。-三·叶,屋_ -罪?欣`璋¨結/埂¢鑫?哙.我宁愿现在自私一点,也不想你以后后悔。钱呢,你给我,我来保管。”
温贺年沉默了一下说道:“我给了小军哥的老婆。”
“什么?全部?”
“是,小军哥给我爸开了那么多年的车,最后被拖欠了一年的工资不说,我爸还欠了他三万,他前年刚生了一个儿子,儿子有心脏病,为了给儿子治病,他做了好几份工作,前段时间摔断了腿。那天我在街上碰到了他老婆,她没有怪我,还跟我问好,可是看着她憔悴的脸色,绝望的神情,我心里面真的很难过。”
温贺年在沙发上坐下,垂着头说道:“所以下午的时候,我把钱给她了。”
“温贺年!”温母怒喝了一声,她扯着温贺年的衣服,双眸通红地盯着他,“你心里面想着别人,你想过我吗?你知道每一次缺钱的时候我会有多焦虑吗?你知道我多害怕因为我的无能影响到你的前途吗?你以为我心甘情愿地跟别人搞破鞋吗?我脸都不要了,自尊也不要了,就是为了你,你呢,你为了让自己的良心好过一些,你将我又放在了什么位置上?你对得起所有人,你对得起我吗?”
“妈,你先冷静一点。我错了,是我错了。”温贺年将歇斯底里的母亲抱在怀中,“这些问题我都考虑过的,市一中有很丰厚的奖学金,我相信自己有能力能够拿到那些奖学金的,只要我们节省一点,我们的日子是可以过下去的。相信我,求求你相信我好不好?你跟我一起去市里,咱们一起暂时离开这里。”
母亲的话犹如一把尖刀刺入他的心脏,不管未来他的成就多高,想必都不会忘记他的成就是靠母亲的牺牲得来的,是他此生都挥之不去的过去。
晚上,温贺年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心里面仿佛压着一块巨石,让他喘不过来气,仿佛不管做什么,不管怎么做,都是错的。
在从前,他们家里面很少发生争执,不管是父母之间,还是父母跟他之间,所有的事情都是有商有量,互相理解体贴的。
现在他才明白,不是他们有多么的善解人意,而是他们那时候的经济很宽裕,而钱能够解决生活里面百分之九十的矛盾。
而普通家庭,很多的冲突、争执、矛盾,都来自于资源的匮乏,当资源充足的人,大家都可以很慷慨,当资源不足的时候,才会斤斤计较。
他拿出手机,想要跟江莱打电话,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有些事情可以跟朋友倾诉,有些事情却不能,干脆换了衣服,直接出门去了。
他独自走在深夜的街上,盛夏的风,包裹着一股股热气。
不知不觉间,他走到了江莱家楼下,这才想起来,江莱搬去了苏扶墨的家中,不在这里了。
他打算转身离开的时候,从楼道下来了一个男子,边走边打着电话。
“江莱那个臭丫头搬走了,好像是搬到了上次见过的那个红毛的家?你知道红毛家住在哪儿吗?听说她在补习什么英语,去她的补习班门口蹲也行,先把她人找到,才能够开展后面的事情……”
男子边打电话边走远了,他的话却是全部落在了温贺年的耳中,这难道就是江莱搬走的理由吗?
这些人为什么要找江莱的麻烦?江莱知道这些事情吗?
温贺年心中本就烦躁,再加上这件事情更加的忧虑,本也想找人聊聊,干脆直接去了苏扶墨家中。
“谁啊,这么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