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莱准备出门的时候，江胜利急忙以通知的口吻说道：“你今天先别出去，中午去一趟爷爷家，有亲戚来了，聚一聚。”
江莱穿鞋子的动作没有停，淡淡地说道：“不去。”
“你爷爷想见你了。”
江莱的动作顿了一下，她小时候没有多少美好的记忆，在爷爷奶奶家的时候，每日都活在害怕中，害怕被打，害怕被骂，害怕被抛弃。
如果说在记忆的间歇处还有一丝丝的温情的话，那或许就是爷爷给予的。
她从不曾得到任何亲人的偏爱，只是爷爷在给江为买回来零食的时候，偶尔也会为她带上一份，那是每日黄昏时候，她最大的期盼。
“知道了，我会去的。”江莱穿好鞋子起身，沉默了一下说道。
江莱来到了跟苏扶墨他们约好的咖啡馆，她最先到，在老位置坐下，点了一杯温水，拿出书本，一边学习一边等待着。
张强跟苏扶墨几乎同时到。
张强的脸上挂了彩，贴着纱布，不过还是乐呵呵地打招呼：“墨哥，莱姐。+e′z-暁/税*王_ ,更+欣′嶵`哙,”
苏扶墨的脸一下子就黑了下来：“你的脸怎么回事儿？”
“小事儿，我帮我爸搬垃圾的时候被人找麻烦了。”
“怎么不跟我说？谁找你麻烦了？还愣着做什么，打回去啊！”苏扶墨冷声道。
“墨哥，你先别激动。”张强拉住了激动的苏扶墨，“你先坐下，听我说完啊，其实都是误会了，现在误会解释清楚了，只要我爸以后不在那条街捡垃圾了，他们不会再找我们麻烦的。”
“这不是明目张胆地欺负人吗？这算是什么误会？张强，你什么时候这么怂了？”苏扶墨咬着牙说道，“到底谁欺负你了，我们今天一定要将这个公道讨回来！”
“墨哥，你知道你是侠义心肠，但是这件事情，你还真的管不了。”张强苦笑了一下，“算了吧。”
苏扶墨还是义愤填膺，江莱微微叹息了一声：“苏扶墨，算了吧。”
“小豆芽，你怎么你也……”
“苏扶墨，这个事情跟你在学校帮被欺负的同学出头不一样。”江莱说道，“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你就算是能够帮张强出这一次头，下一次呢？你会一辈子留在这里吗？你不会，但是张强要一直生活在这里。^2\8!墈+书?枉¨ .已`发?布^最/辛!蟑!結^”
“我做不到忍气吞声。”
“做不到又能够怎么样呢？”江莱轻轻地摇了摇头，“这一次忍气吞声了，叔叔还能够在其他的地方捡垃圾挣钱，张强他们家的日子还能够过下去，若是这一次不忍，他们一直找叔叔的麻烦，这日子还怎么往下过？”
她看了一眼张强，说道：“忍气吞声是一时的，努力离开那个地方才是最应该做的。”
“是啊，是啊。”张强点了点头，“莱姐说得不错，等我毕业之后我就去学汽修，遇白哥给我把路都铺好了，等我挣到钱了，肯定带着我家人离开那个破地方，去一个新的别人欺负不了我们的地方。”
他自嘲地笑了笑，继续说道：“在学校，我或许还能够仗着认识一些人，耀武扬威一番，但是在学校外我就是底层的小人物，哪儿有不受委屈的啊，一点小伤换我们一家人一段时间风平浪静的生活，很划算了，就像莱姐说的，这日子得过下去啊。墨哥，我知道你当我是兄弟，但是这件事情你就别管了，我不能够一直依靠你，我得靠着自己混出个人样儿来。”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张强看似跟着苏扶墨瞎混，但是他的心理比苏扶墨成熟得多，早就对自己的命运有了深刻的认识。
这时候徐依依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对不起啊，我是不是迟到了，太困了，听到闹钟想着再睡五分钟就起床，一睁眼竟然过了一个小时。”
她见三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尴尬地笑了笑：“我不就迟到了一会儿吗，你们不至于这么给我摆脸色吧？”
“不是针对你，快坐下吧。”江莱浅浅一笑，“最后一道数学大题我不是还没有跟你讲完吗？来，我们继续吧。”
“哦哦，好。”徐依依在江莱的身边坐下，“张强，你的脸怎么了？”
“摔了一跤。”张强说着用手肘捅了一下苏扶墨，“好了，墨哥，别忘了咱们是做什么来了，学习啊。”
随后他乐呵呵地掏出了笔跟书本。
徐依依看了一眼张强的钢笔，又看了一眼自己的。
“张强，你的也是苏扶墨送的？”
“是的啊，圣诞节礼物。”
“苏扶墨，这钢笔是你批发的啊！”徐依依一拍桌子，“亏我觉得给你的贺卡太敷衍了还小小内疚了一下呢！”
苏扶墨往后靠了靠，嘴里嚼着口香糖，淡淡笑道：“你敷衍我，我敷衍你，咱们互相敷衍，不挺好的吗？”
四个人一起学习了一会儿，江莱看了一眼时间，差不多得往爷爷家赶了。
“我还有点事，得先走了，明天再约。”
“小豆芽，晚上一起跨年。”苏扶墨抬眸望着江莱，双眸澄澈带着一抹期盼。
“好。”江莱点头应了下来。
苏扶墨嘴角微勾，眉眼弯弯，看向了张强跟徐依依：“还有你们两个也是啊，冰江路的音乐餐吧，我请客。”
江莱匆匆地赶到了爷爷家，在老城区，一栋上了年纪的平房，外墙都已经黑漆漆了，外面是用水泥浇筑的一个三角形的院子。
六岁之前的时光，她都是在这里度过的。
她记得那个小院子，靠院墙的地方有一小块儿空地，平时种些小葱什么的蔬菜，很长的时间，她都是蹲在那里，玩地里的泥巴打发时间。
她不爱跑出去玩儿，因为有一次她悄悄地跑出去之后，奶奶将院子外的铁门锁住了，她回家之后却怎么也进不去了，吓得她坐在铁门前哭了一个小时，直到爷爷回来。
她以为奶奶不在家，却没有想到奶奶抱着江为在家里看电视，任由她在外面敲门哭嚎。
奶奶从不带她出门，奶奶不在家的时候，她宁愿在原地里面玩泥巴吹冷风，也不愿奶奶将她锁在屋子里面，她不敢看电视，甚至不敢开电灯，因为费钱，她只能够安静地坐在角落，一点点地等待着时间被消磨，奶奶带着意犹未尽的江为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