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秋生急忙拉着王梦兰,靠墙站着。=搜#>搜u小?说?·/网x| )更[:x新o+最*\[快<
“快拦住他,快拦住他——”公安一边追,一边提醒范秋生拦住逃跑的通缉犯。
三十多岁,平头,国字脸……不是通缉令上的罪犯喻长生吗?
跨省卖12箱蜜橘,两种价买卖接触交流器,放到21世纪,或者放到90年代,就不是犯罪,而是一种合法的经营方式!
他不是坏人,我不能拦住他!范秋生默默地提醒自己,装作没有听见。
经过范秋生的时候,通缉犯看了一眼他,眼里似乎有感激。
两个公安渐渐地过来,范秋生拎着帆布袋,故意一个趔趄,撞向他俩。两个公安躲闪不及,与范秋生撞个正着。
“啊哟”一声,范秋生倒在地上,还翻了两个滚。然后,他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
两个公安站稳脚后,正要继续追赶。听到呻吟声,一个留下看情况,一个继续追赶。
范秋生站起身,说:“公安同志,没事了,没事了。”
“真的没事了?”公安不放心。
为了证明没事,范秋生跳了几跳。确认被撞者没事,公安才跑开。
这么一耽搁,喻长生应该逃了。看着公安远去的背影,范秋生居然有一丝窃喜。-s?o,e¨o\.!i\n!f.o,
夫妻两个急匆匆赶到中山大厦,把1号柜台擦拭干净。范秋生吸取教训,把帆布袋提到柜台后,才拿出10条健美裤,挂到杆子上。
正忙着,一个女人过来:“嘿,商量个事。”
王梦兰瞅了一眼,见是昨天那个卖中山装的售货员,便热情招呼:“大姐啊,什么事,你说。”
女人说:“我拿10件中山装过来,挂到你的柜台卖;你拿十条健美裤过去,挂到我的柜台卖,怎么样?”
话音未落,范秋生的眉毛拧成了疙瘩。
王梦兰心里也咯噔一下,昨天她亲眼看到这个大姐的中山装连问价的都没有,倒是有个小姑娘指着说像她爸爸的工作服。
柜台后的电子挂钟突然滴滴报时,八点整的蜂鸣声惊得王梦兰就是一颤。晨光通过玻璃橱窗,斜斜地切进来,落在健美裤上,一闪一闪的。
“大姐,可以呢。”话出口时,王梦兰自己都吓了一跳。
范秋生在后面扯她的衣服,示意她别犯傻。可是,王梦兰已经数出十条健美裤,递给女人。
女人接过健美裤,回到自己柜台,一一挂好。然后,她又拿来十件中山装,交给王梦兰。两人又就价钱商量了一下,健美裤一条十五块,两条二十八块;中山装一件三十八块,两件五十四块。
王梦兰把中山装抖得顺溜,挂到铁杆上。¢齐~*#盛£小§>d说?±网¨, )=更&新?¨±最·全]?顿时,柜台的整个气场都变了。左边是跳跃着青春活力的女式健美裤,右边是老套肃穆的男式中山装。这边是闪着光的拉链装饰,那边是纹丝不动的黄铜纽扣。
范秋生感觉怪怪的,顾客感觉肯定也是怪怪的,指指点点,就是不过来询问。
终于,有个姑娘过来了。她烫着菜花头,穿着蝙蝠衫,显得很有韵味。
“同志,这个,这个裤子怎么卖?”姑娘手指虚指着健美裤,眼睛却瞟着通道尽头,生怕被熟人瞧见似的。
王梦兰刚要答话,一个老者拄着拐棍,走到柜台前,望着那几件中山装,说:“小同志,这中山装是哪里产的?”
王梦兰不清楚,只得翻看中山装的商标。
“老伯,是广州工农牌的。”王梦兰翻着商标,凑到老者眼前。
“哦,是广州产的,那我不要。”老者皱了皱眉,准备离开。
“老伯,只要质量好,上海产的广州产的,都一样。”王梦兰急忙挽留,“您看这料子厚实,做工精细,穿十年都不会走形。”
“同志,这中山装多钱一件?”
“老伯,一件三十八,两件五十四。”
老者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摇摇头走开了。
王梦兰叹了口气,把衣服重新挂好。
王梦兰这才想起那个菜头姑娘,却发现她早就走了。招呼别人的生意,自己的生意跑了,她有些懊恼。
这时,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干部踱了过来,背着手在柜台前站定。他盯着那排深蓝色的中山装,眼神有些恍惚。
又来一个问中山装的,王梦兰心头一沉,但还是试探着说:“同志,您要看看吗?”
老干部没答话,伸手摸了摸领口,低声说:"当年我们穿这个去北京见主席,一人发一套,崭新的……”
王梦兰眼睛一亮,赶紧接话:“是啊,中山装是咱们中国人的正装,穿出去体面,又精神!”
老干部点点头,忽然问:“现在年轻人还穿这个吗?”
王梦兰一时语塞。现在街上都是喇叭裤、花衬衫,谁还穿这么严肃的衣服?可她不能这么说,只好勉强笑道:“当然穿啊,机关单位、学校老师,都讲究这个。”
老干部有些高兴:“那就好,那就好,传统的东西不能丢,同志,多少钱一件?”
“一件三十八。”
“好,我买一件。”
“好嘞。”
王梦兰急忙取下一件中山装,给老干部试穿。老干部脱下旧的,穿上新的,伸了伸手,又做了几个弯腰动作。
“大小正合适。”老干部满意地说,走到墙角的穿衣镜前,左右端详。镜子里的他,仿佛年轻了好几岁,深蓝色的布料衬得他精神矍铄。
王梦兰看着老干部在镜子前整理衣领的样子,忽地想起父亲生前也总爱穿这种四个口袋的中山装。那时候的她,总嫌这种衣服老土,现在却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庄重感。
“就这件吧。”老干部从内兜掏出一个小布袋,解开系绳,小心翼翼地数出三十八元钱。
“给您包好了。”王梦兰用旧报纸仔细包裹好中山装,又在外层套了个塑料袋。虽然卖出的不是她心心念念的健美裤,但握着还带着体温的钞票,她心里还是涌起一股暖流。
老干部临走前又看了眼挂在墙上的健美裤,欲言又止地摇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啊……”话没说完就朝商场外面走去。
“健美裤多好看啊,今天怎么没人识货呢……”王梦兰自言自语地整理着货架,眼睛却瞟着商场入口。
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年轻姑娘从一旁过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铁杆上的健美裤。
“姐—这裤子能试试吗?”姑娘的声音有些发抖,手指紧张地绞着军绿色挎包的带子。她穿着普通的的确良衬衫和藏蓝色长裤,但王梦兰一眼就看出她衬衫领口别着的那枚小小的蝴蝶胸针是上海货。
“当然可以!”王梦兰心跳加速,赶紧取下一条健美裤,“试衣间在那边,镜子也有的。秋哥,你来守着,我当会护花使者。”
姑娘接过裤子时,王梦兰注意到她手腕上戴着一块崭新的电子表,表带是鲜艳的橘红色。这是个追求时髦的姑娘,这个生意应该能做成,王梦兰想。
姑娘窸窸窣窣的,在试衣间里待了很长时间。